吴英玉也是，一遍遍上杆子找不痛快。
没等陆染月发话，周祈远率先回绝：“我觉得不太方便，青柠已经结了婚，你还是个姑娘，医院人来人往的，怕惹些闲话。”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青柠和我就算了，流言蜚语已经听了不少，就怕影响你，毕竟以后你早到嫁人的年龄了。”
看着义正词严做教育般的人，陆染月眸光亮了亮。
除了几个月前纪伟来闹的那天，她这是第二次当着自己的面跟别人硬气了。
吴英玉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顾忌着在陆染月面前的形象，只能努力端着大方：“嫂子别误会，我只是……”
话没说完，就见周祈远拿起桌上的药，亲自喂进陆染月嘴里。
“啧……”
她娇嗔地瞪了一脸茫然的男人，抽出她无意塞到他唇间的手：“有人在呢，没个正经，等你康复了，想咬我哪儿都不成？”
暧昧的话听得吴英玉涨红了脸，胸口更是有团火在烧。
瞪着满眼羞涩的周祈远，心里早已破口大骂。
果然是浪荡货，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陆染月偏偏还吃这一套，露出她从没见过的宠溺眼神，抬手捏了把周祈远的脸。
一来一回，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互相打闹。
吴英玉再也看不下去，扭头就走。
听见脚步声远了，周祈远立刻就要后退。
陆染月敏锐察觉到她的退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拉，人就坐到了身边。
“你刚刚说的真的？”
周祈远装傻：“我说什么了？”
“等我康复了，想咬你哪儿都可以。”
面对他深邃的眼神，她面色一红，讪讪摸了摸鼻子：“我故意气她的，谁让她总ᵚᵚʸ是不分轻重的粘着你。”
陆染月眉一挑：“那你昨天就该冲进来，而不是转头就跑。”
周祈远撇撇嘴，嘟囔：“谁知道你一句话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被她那些话打动……”
话音刚落，脸颊就传来一阵湿热细微的啃咬感。
她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什么情况？
陆染月咬了她的脸！？
不疼，就像猫爪子在心上挠了一下，痒痒的。
周祈远本就通红的脸烧的跟铁烙似的，噌的起身，捂着被咬过的脸颊：“陆染月，你……你流氓啊，真要把我当大白菜啃啊？”
陆染月依旧是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但目光却穿过她，落在了病房外。
周祈远回头一看，浑身僵住。
程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颠覆世界的奇观。
她倒吸口凉气，险些被呛的咳嗽。
“我，我去倒水……”
周祈远拎着装满水的热水壶，低着头跑了出去。
陆染月低眉抿唇，敛去笑后看向程远：“看够了？”
冷凝的气势让程远一哆嗦，连忙正步走进去敬了个礼。
陆染月缓声道：“明天你去黄岭村一趟，把若初的外婆接过来。”
第25章
第二天下午，程远就把外婆从黄岭村接到了部队家属院。
乘着陆染月睡着，周祈远得空回去一趟。
久别几个月，家属院依旧没变，几个军嫂坐在院里干活聊的正起劲。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大步走过去。
左右是逃不过她们的闲言碎语，况且听得也不少了，躲也没有必要。
可感受到她们投来的视线时，周祈远心还是沉了沉。
以为下一秒就会听见刺耳的讥讽，没想到却是一道响亮的惊呼。
“若初？哎哎哎！模范回来了！”
她愣住，诧异看着她们纷纷起身，拍掉手里的灰，各个带着笑围过来。
“若初啊，你可算回来了，大家伙可惦记你呢！”
“你说说你，被婆婆欺负，又帮着军警抓军服厂的小偷，受了那么多委屈，咋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可不是，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说出来，大家都会帮衬着！”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让周祈远反应不过来。
照理说，这些曾经对自己深恶痛绝的人不应该狠狠戳自己脊梁骨吗？
“等等，你们这是……”
见周祈远一头雾水的模样，指导员家的媳妇李文娟解释道：“你走后没多久，上面发了文件，特意表扬你为军服厂做的贡献，要不是陆连长说话，咱几个怎么知道你吃了那么多苦，不仅被污蔑勾引男人，还要应付个没良心的爹。”
闻言，周祈远神色微滞。
表扬文件？
是陆染月给她正名了吗？
想着还在屋里的外婆，周祈远说了几声谢谢后匆匆上楼。
一进屋，便闻见一股鲜香。
煤烧的通红，锅里的炖着的鱼翻滚着，外婆正从炉子的通风口扒出煤灰。
见周祈远回来了，她站起身：“回来啦，青柠咋样了？”
周祈远盯着锅里的鱼：“外婆，这鱼哪来的？”
外婆笑了笑：“我听说青柠受伤了，来前就让小程带我去了供销社买了条鱼，炖了好给他补补。”
看着老人慈爱的笑容，周祈远心疼不已。
外婆总是不肯在自己身上多花一分钱，可对她和青柠总是那么大方，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们。
愣神间，外婆已经盛了碗汤：“来，你也喝点。”
周祈远摇摇头：“我不饿，您喝吧，我做饭，一会儿给青柠送去。”
外婆不肯喝，她软磨硬泡地让她喝了两碗。
正切着土豆，又听外婆说：“对了，你昨儿走后，下午有个男的往咱家扔了一大笔钱，我想还给他，但他跑太快，我腿脚又不好，没追上。”
周祈远动作一滞：“男的？长什么样？”
外婆回忆着：“三十来岁，高高瘦瘦，脸色不大好。”
听着她的描述，周祈远心里有些不安。
怎么像那天在徐墨办公室看见的男人。
天下哪有白送钱的好事，难不成又有人准备给自己挖贪钱的坑？
等外婆把钱拿出来，她险些惊掉了下巴。
厚厚一沓，足足五千块。
哪怕是上辈子，她也是清苦了一生，根本没见过这么多钱。
忽然，楼下传来李文娟的叫喊。
“若初，你爹又来了！”
第26章
周祈远脸色一变。
好好的，纪伟怎么来了？难道是陆母不甘心，把他又找来了？
没等她反应，外婆拉着脸，抄起门口的扫帚就要冲下去。
周祈远忙拦住她：“外婆，你才康复，我去应付她。”
外婆全然不放心，她深知纪伟是个难对付的。
“囡囡，跟他那种人是不能讲道理的，只能打，打到他不敢来才行。”
周祈远安抚地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扫帚：“放心吧，我知道。”
说着，把门关上后下了楼。
几个月没看热闹的军属们都伸了个头在走廊阳台上往下看，但和从前火烧浇油的氛围不同，她们各个一副随时撵人的架势。
周祈远一下楼，便看见坐在地上的纪伟。
他本就干瘦的脸现在像被层黝黑的皮包裹的骷髅，嘴角青紫，身上还穿着那件油腻的黑袄，只是几处都破了，露出发黑的棉絮。
一见她，几乎是爬着过来：“若初，救救你你爹吧……”
前两回来，纪伟都是趾高气昂，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这回怎么跟乞讨似的。
难不成，换苦肉计了？
她冷下脸：“救你？我记得你从杨秀英那儿拿了不少钱吧。”
纪伟用着破锣嗓骂道：“我家那口子，见我拿了钱回来，居然全部卷跑了，还留下一堆债给我，那些债主说两天不还钱，就要打死我……”
说着，抓着她的裤脚就开始哀求：“若初，看在我还是你爹的份上，帮帮我吧……”
听了这写话，周祈远又解气又可笑。
“当年你偷走我妈的救命钱，就没想过今天？这都是你的报应，我周祈远也没爹，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
说着，她撤开腿，冷漠看着他扑在地上。
见周祈远坚如磐石的态度，纪伟索性哭嚎起来：“周祈远，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真要看着亲爹被人打死吗？如果我真的死了，去了阎王殿也要在阎王面前哭一哭，我生了个不孝女，连爹的命都不救……”
周祈远只觉额间的青筋在跳，手里的扫帚也越捏越紧。
真是物以类聚，怪不得和陆母一起狼狈为奸。
外婆也说得对，这种人只能靠打才能让他长记性。
就在周祈远准备用扫把把人赶走时，苏盈端着一盆乌黑的水冲过来，照着纪伟的脸就是一泼。
虽然已经是二月末，但还是天寒地冻的。
被这么一泼，纪伟条件反射地窜起来，抱着湿透的袄子发抖。
在一片叫好叫该声中，苏盈叉腰痛骂：“就你也配当爹？你要是死了，阎王殿都不带收的，你就该当个孤魂野鬼！”
周祈远诧异看着她。
以前苏盈不落井下石，自己就烧高香了，没想到现在她居然给自己出头。
周围帮腔的声音此起彼伏，纪伟眼见不得好，狠狠剜了周祈远几眼后走了。
见人远了，周祈远才朝苏盈道谢：“谢谢嫂子……”
苏盈哼了一声：“别谢我，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说完，拎着盆转身进了屋。
李文娟笑着说：“别看苏盈厉害的模样，其实她心挺好的。”
周祈远点点头，心底擦过久违的暖意。
打发走了纪伟，她便盛好饭菜去照顾陆染月。
怕走过去后饭菜就凉了，周祈远就借了李文娟家的二八大杠，骑着去医院。
平坦大道，刚转个弯，便看见路边一个熟悉却又谨慎小心的身影。
吴英玉！？
第27章
周祈远连忙停下，躲到路边的破旧广告牌后。
探出头，看见吴英玉小心又紧张地四处张望，确认没人后上了前面的白色菲亚特。
车子吐出尾气后驰骋而去。
周祈远站在原地，心里又是一万个不解。
据她所知，吴英玉从十四岁就进了文工团，家境并不好，那辆菲亚特怎么说都要七八万，她什么时候有那么富裕的亲戚和朋友了？
记挂着还挨饿的陆染月，周祈远也没有细想，蹬着车往医院赶。
当天，她便把有人往家里扔钱和看见吴英玉的事儿说给了陆染月。
陆染月思索了番后问：“钱呢？”
“外婆收着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送公安局去？”周祈远有些苦恼。
“先别送，他像是在试探你，等我回去处理。”
周祈远点点头，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昨天我忘问了，当时那个男人为什么叫徐墨‘枫哥’啊？”
说话间，她倒了碗汤递过去。
陆染月没有回答，而是说：“有些事儿我还不能跟你说。”
闻言，周祈远哦了一声，也没有追问。
她明白，他的任务有一定的保密性。
半个月后。
陆染月出了院。
一进屋，外婆已经烧好了饭菜，卤子面条，白菜粉条，酸溜土豆，红烧狮子头，炖鸡和鱼。
周祈远无奈，老人又把自己给她的钱花在自己和陆染月身上了。
饭桌上，外婆不停地给陆染月和周祈远夹菜：“你们总算夫妻同心了，我打心眼的高兴。”
陆染月不语，看着周祈远的目光却慢慢和软。
周祈远笑了笑，给外婆和陆染月各夹了肉。
这样温馨幸福的时刻，曾经也只在梦里出现过。
吃过晚饭，三个人说了会儿话，外婆起身出门。
陆染月愣住：“您去哪儿啊？”
周祈远一拍脑门，有些懊恼：“我这记性，昨天外婆房里的床弹簧都蹦出来了，我回来前想去趟供销社买床垫的，结果忙着给你拿药，给忘了。”
外婆摆摆手：“文娟跟我说了，她屋里还有间空房，让我过去睡。”
周祈远有些不好意思：“这……”
“我也乐意，她家那孩子可讨喜了。”外婆笑看着他们，“你们呀，也早点生个孩子，乘着我还硬朗，还能给你们带带。”
说完，老人便出了门。
周祈远却红了脸，在自己面前说也就算了，陆染月还在呢。
偷瞄一眼，身边的男人好像没什么表情。
她心底掠过丝失落，难道他不想要孩子？明明还说她以后要是怀了，外婆还能帮衬……
天彻底黑了下来。
趁着陆染月去洗澡，周祈远翻出从废品站淘来的关于财经管理的书。
书本破旧，但里头却是这个年代少有的金融知识。
从首都回来后，她才发现守着会计的活儿并不是长久之计，开放后，一切发展都很快，如果这时候不跟上，以后就很难有机会发展了。
看的正认真，头顶忽然一暗。
周祈远愣住，抬头望去，撞上陆染月幽暗的目光。
他双手撑着桌沿，高大的身躯微俯着，像围栏圈着她。
周祈远心跳莫名加快：“你洗完了啊，那我也去……”
说着，起身就要走。
可刚跨出一步，整个身体就被打横抱起，吓的下意识抱住对方的脖子。
“你干什么啊？”周祈远惊呼。
陆染月一字字说：“生孩子。”
第28章
出神间，周祈远已经被放到了床上。
陆染月背着灯光，整个人像是笼罩着层金黄色的光晕，五官英挺，连脸上的阴影都恰到好处。
“等等……”
话没说完，就被狠狠堵上。
急切交缠的唇舌一点点吸走她的氧气，脸和耳朵渐渐飞起红霞。
几番缠绵，陆染月才不舍放开，一路沿着她欣长的颈线向下，莹白的凝肤上绽开一朵朵红花。
细绵的啃咬引起的酥麻感让周祈远一阵战栗，下意识并拢了双腿。
好不容易拉回些意识，才发现自己已经一丝不挂，压在身上的男人正埋头摘香。
周祈远咬着牙，拦住他放肆游走的手：“不行，你伤还没好……而且，而且你明天还要去带新兵……”
陆染月呼吸沉重，微红的眼像是在看一道必要吃完的美味佳肴。
“营长说了，让我休息两天，好好陪陪你。”
闻言，周祈远怔住。
看陆染月这个架势，真不是字面上的‘陪陪’这么简单。
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撩拨人，一副禁欲的皮囊下，居然藏着一颗野性的心。
露骨又带着掠夺的目光看的周祈远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她偏过头，羞于让对方看见自己过分情动的模样。
可现在的周祈远在陆染月的眼里，连头发丝都带着诱惑。
她长得本来就漂亮，皮肤也不像别的乡下丫头，跟水豆腐似的，又嫩又白。
身材看起来娇小纤瘦，可该有肉的地方毫不含糊，此刻的一颦一笑，纯洁又有着风情万种的媚态。
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陆染月将人里里外外要了个遍。
他们不是没做过，可从没又一次让他觉得两人的身体这么契合。
怪不得听新兵蛋子说女人的滋味尝了就难戒掉。
但于他而言，只有周祈远，自己不想戒。
周祈远只觉自己像块软泥，任由陆染月揉搓拿捏，一次次的孟浪让她晕过去又醒来。
她哭着推搡着面前呼吸沉稳的男人：“不要了……我不行了……”
陆染月的理智早已化在怀中柔软的身体中。
他动作不慢反快，将人搂进怀里，吻干她的泪：“快了快了……”
最后，周祈远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直到天有了淡青色光线，她才觉自己被抱进了卫生间。
温热的水冲掉身上的汗，疲倦和困意如潮水袭来。
看着正帮自己清理身体，一连神清气爽的陆染月，周祈远哑着嗓子骂了句：“陆染月，你，你这个混蛋……”
“好，我混蛋，我混蛋。”陆染月温柔附和着。
周祈远头一歪，终于是扛不住地睡了过去。
凝着她红扑扑的小脸，陆染月忍不住笑了。
他已经很克制了，可沾了她的身子，行为就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
给她擦干净身体，又穿好衣服，搂着她才入睡。
等周祈远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
陆染月不在，而自己的腰酸的几乎直不起来。
一出房间，外婆正勾着还差只袖的毛衣。
见了她，脸上漾着有些奇怪的笑：“起了啊，青柠临时开会去了，我给你做了打卤面，在锅里温着呢。”
周祈远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声进了卫生间。
当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只穿了件的确良衬衫，露出的脖颈密密麻麻的都是吻痕！
第29章
周祈远瞬间明白了外婆的笑容。
她又气又羞，心里把陆染月骂了好几遍，整把自己当肉啃了，这样让她怎么出去见人啊！
洗漱了后，趁着外婆进厨房换煤，她连忙回房换了件高领毛衣。
脱掉衣服才发现，身上也倒出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周祈远叹了口气，自己真是高估了陆染月的自制力。
约莫五点，陆染月回来了。
吃饭时，外婆突然说：“文娟说让我在她那儿多住两天，还能帮她照看照看孩子，那床垫也别急着买了。”
听了这话，周祈远立刻回绝：“外婆，咱不能总麻烦李嫂子……”
最重要的，陆染月定是乘着外婆不在才那么放肆。
多来几回，她真受不住。
而陆染月不仅没帮腔，反而说：“我申请了一楼的家属楼，外婆腿脚不方便，住下面不用爬楼，我们照顾也方便。”
外婆点点头：“对对，我这老太婆跟你们夫妻俩住一块还是不合适。”
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周祈远彻底没话了。
等外婆走后，她瞪着陆染月：“你给外婆惯了什么迷魂汤？想支走她后在继续为非作歹？”
“为非作歹？”陆染月莫名。
周祈远拉下领口，露出满是红痕的白皙皮肤：“看你干的好事。”
陆染月眼神一暗，才喝过水，喉咙又开始发干。
“冬天也就算了，要是夏天，你让我怎么穿衣服？”周祈远抱怨着。
“意思就是说，夏天之前，我都可以干这样的‘好事’？”陆染月角度刁钻地问。
周祈远一噎，哑口无言。
原以为陆染月只是说说，谁知晚上她刚躺下，他连人带被的给捞过去。
“青柠，我没力气了……”周祈远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试图让他放过自己。
陆染月丝毫不受影响，自顾在她身上点火：“我早就说过，让你跟其他军嫂锻炼身体。”
闻言，周祈远险些咬到舌头。
感情当时他那话是这个意思。
“你别动，我有的是力气。”
沙哑暧昧的话伴着灼热的气息洒在耳畔，让她浑身一颤。
不一会儿，狭小的房间回荡起两道沉瓮的呼吸。
平静的日子一转眼就是一个月。
因为陆染月的嘱咐，周祈远也没去找过徐墨，陆母、吴英玉和纪伟也没再来找过她。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从没重生过，只是突然想通了，才有了现在的安稳。
直到这天，周祈远等陆染月等到半夜。
“不是只开个会吗？怎么这么晚啊？”她有些担心地问。
陆染月换上迷彩服，语气严肃：“紧急任务，我要出去一趟。”
闻言，周祈远心立刻悬了起来：“要去多久？危险吗？”
陆染月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去边境，还不知道要多久，危险是肯定会有的，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小心的。”
从前他觉得自己最好的归宿就是光荣牺牲的在战场，可现在他不想死。
因为有了周祈远这个牵挂，他只想活着回来，把她搂的紧紧的……
周祈远攥着他的衣服，眼眶有些发酸：“那你还要答应我，要完好无损的回来。”
陆染月嗯了一声：“你也要答应我，不要轻易离开部队，好好照顾外婆。”
周祈远点点头，有些哽咽。
两人抱了一会儿，陆染月才不舍得放开，又吻了吻她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周祈远双手合十。
老天爷，既然你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也请你保佑陆染月，让他平安无事。
第30章
陆染月一走就是两个月，周祈远每天都提心吊胆，几次都被噩梦惊醒。
或许是因为太过担心，一直没什么胃口，人也瘦了一大圈。
外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囡囡，你看你瘦了这么多，等青柠回来该心疼了。”
李文娟也劝她：“咱们做军属的肯定会担心自家男人的安全，但这是他们的职责，我们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他们平安。”
周祈远都听进去了，但心就是不安。
天越来越热，外婆跟着李文娟去种茄子，周祈远洗完衣服，正准备看书，吴英玉突然来了。
看见消停了几个月又突然找来的人，她脸色不是很好看：“如果你是来找青柠的，不好意思，他不在。”
吴英玉摆摆手：“嫂子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找陆连长的。”
见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周祈远一脸狐疑。
她居然叫陆染月陆连长，以前不都是‘青柠哥青柠哥’的叫吗？
“所以，你还找谁？”
吴英玉有些急切：“我从供销社回来，有人偷了我的钱，一看是嫂子的爹，我本来想着算了，结果巡逻的公安把人给抓了，所以我才赶过来告诉嫂子一声。”
闻言，周祈远愣住了，心里不仅没放松，反而更疑惑了。
吴英玉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还没等周祈远开口，便看见一个守卫兵跑过来，敬了个礼匆匆道：“嫂子，刚刚有公安局打来电话，说你爹因为盗窃罪被抓了，他吵着要你过去。”
周祈远心一咯噔：“真是公安局打来的？”
“验证过，是真的。”守卫兵点点头。
听了这话，周祈远心里顿时把纪伟骂了千万遍。
她想撒手不管，可又怕纪伟疯起来，把电话打到政委那儿，万一影响了陆染月可怎么好。
思索之下，周祈远决定去看看，顺道直接解决两人的父女关系。
看了眼身边的吴英玉，她脸色缓和了些：“谢谢了。”
说完，朝楼上打了声招呼后蹬着二八大杠出去了。
看着周祈远远去的背影，吴英玉脸上的善良瞬间成了阴狠：“周祈远，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再回来。”
顶着日头，周祈远朝公安局骑着车。
刚拐过一个岔路口，却发现路中间横着辆白色菲亚特，把本就狭窄的小道堵得死死的。
她捏紧刹车，放下腿撑走过去想让司机挪开，却发现车里一个人都没有。
正疑惑着，后脑勺突然传来一记重击。
视线猛然一黑，晕眩感让她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她只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
外婆站在家属院门口，眼巴巴望着路口，心急如焚。
周祈远都出去一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陪同的李文娟安慰道：“您老人家也别太担心，若初说不定有什么事急事给耽搁了。”
话落，一个绿色的身影出现。
两人眯着眼一看，是个公安。
李文娟认出来了，那正是半年前抓走周祈远的曲国峰。
曲国峰上前敬了个礼：“周祈远在吗？她爹纪伟在公安局吵着要见她，上午我们已经打过电话了，她人不在吗？”
一个在院里摘菜的军嫂接话道：“不对啊，我上午晾衣服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兵过来说了几句话，什么被抓了又公安局的，若初骑着车就走了，那个文工团的吴英玉也在呢！”
听了这话，三人当即变了脸。
周祈远失踪了！？
第31章
听了军嫂的话，外婆险些背过气去。
李文娟连忙扶着她，朝里头喊人帮忙，又对曲国峰说：“同志，您可一定要把若初找回来啊，不然就是要了她老人家的命啊……”
曲国峰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点点头：“放心吧。”
周祈远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上级那儿。
两天后，禁闭室。
陆染月坐在椅子上，闭眼缓和着呼吸。
每次执行完任务，他都必须在禁闭室里待几天去去杀气。
这次还来不及告诉周祈远，她应该很担心……
忽然，门外隐约传来营长和教导员的声音。
“老李，周祈远已经失踪两天了，现在告诉青柠，以他现在的状态肯定会乱了阵脚的。”
教导员的话让陆染月心跳骤然一滞。
周祈远失踪了？
“警方那边已经传来内线消息，有艘船准备偷渡出境，徐墨又和周祈远同时失踪，青柠缴了他的货，他一定是想拿周祈远做人质，再瞒只会坏事。”
话音刚落，禁闭室的门便被打开。
营长和教导员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便见陆染月冷着脸就往外冲。
教导员连忙拦住他：“青柠，现在你必须冷静下来，周祈远她……”
“放开！”陆染月力气大到吓人，发红的眼里满是杀意。
周祈远已经失踪两天，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这两天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教导员几乎用尽了力气，才拉住几乎发狂的陆染月。
营长拉下脸，低呵：“陆染月，想救你媳妇，就必须冷静服从上级安排！”
边境，岩公河。
一辆桑塔纳驶过黄土大路，扬起满天尘土。
周祈远被五花大绑，又被胶带黏住嘴的扔在车后座。
她紧张地看着正在开车的唐建荣，恐慌感不断加剧。
车窗外是密林，隐约可见一座座大山。
这男人到底要带她去哪儿？
陆染月，你在哪儿啊？再不来就，我就真的跟你永别了。
半小时后，车在一个废弃的渡口停了下来。
唐建荣下了车，将周祈远扛出来，径直上了艘破旧的船。
‘嘭’的一声，周祈远被仍在一堆麻布袋上，她顿觉整个五脏六腑都被震了一下。
视线模糊了瞬，眼前忽然多了个高大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瞳孔骤然紧缩。
徐墨穿着黑色衬衫，表情温和依旧，可眼底却透着股阴狠。
他缓缓蹲下身，撕下周祈远黏住嘴的胶带：“很惊讶？不过你那么聪明，早该猜到是我了。”
“你……”周祈远惊恐地看着他。
话音刚落，几个皮肤黝黑，穿着邋遢短袖的男人走了进来，掀开船舱里的四个大木箱。
一眼扫去，她呼吸猛然一窒。
都是枪和子弹，还有炸药。
“枫哥，这批货往哪儿条道？”唐建荣问。
“走东面的芭蕉林，把东西藏在及木村口的枯井下面，等军警撤退后过去。”
命令完，徐墨拂过周祈远贴在额头的黑发，慢条斯理道：“别害怕，我暂时不会伤害你，毕竟我还得靠你从这儿出去。”
周祈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斯文温和的男人，只觉头皮发麻。
他口中的‘货’居然是军火！
第32章
“你到底是谁？”
周祈远努力保持冷静，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
徐墨慢悠悠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告诉你也可以，反正你以后也没机会再见到我了。”
“我真正的名字是徐枫，徐墨是我双胞胎哥哥，不过他在退役后一年就病死了，我们兄弟俩从小就被分开养大，甚至到他死，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
“我在山里跟着奶奶长大，我妈为了哥留下来的人脉和刚起色的生意，让我以我哥的身份活下去，甚至连我奶奶去世，她都不告诉我，我哥在部队混的倒挺开，现在岭南开了军服厂，又在首都开了服装厂，军警里到处都有关系。”
听着这些话，周祈远脸色越来越难看。
徐墨，不，应该说是徐枫，他居然在军警间都有人脉，怪不得有胆子做这种可以枪毙几十回的勾当！
她稳着呼吸：“你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抓我？”
“你是陆染月的老婆，他又截了我的东西，用你当人质，我才能离开这儿。”
“你……你早就知道我是陆染月的老婆？”
周祈远白了脸，当初他居然还问自己认不认识陆染月，原来是在试探自己。
徐枫理着袖口：“你忘了吗？军服厂是我开的，虽然我人在首都，但岭南的事了如指掌。”
周祈远越听，心越慌。
看着她充满恐惧的眼神，徐枫撑膝倾身靠近：“别害怕，我不会杀你，以你的姿色，在境外可是抢手货。”
闻言，周祈远眸光一震。
他要把自己带去境外卖掉！？
这时，船身摇晃了一下，而后慢慢驶离渡口。
徐枫像是失去了交谈的兴致，重新将她的嘴黏上，转身出了船舱。
冷汗一滴滴划过周祈远苍白的脸，尽管恐慌已经快淹没理智，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现在不自救，真的就要成羔羊任人宰割了。
紧张的视线四处瞥，最后落在脚边压舱石上。
周祈远警惕地看了眼舱外，艰难挪过去，用锋利的石角磨着绑着手的绳子。
尖锐的疼痛在手腕和手掌炸开，不一会儿，绳子就被血染红。
她忍着痛，一遍遍磨着。
终于，绳子断了。
就在周祈远准备睁开时，外头传来唐建荣的声音。
“枫哥，你看对岸有烟，是华明的信号！对面有公安！”
“妈的！”徐枫恼怒地骂了句。
“咱们怎么办？”唐建荣的语气多了几分慌乱。
“……回去，派人在及木村守着，陆染月的人一过去就直接炸了，让他们有去无回。”
“那里头的女人怎么办？带着她不好走啊。”
话落，舱门被推开。
周祈远忙遮住石头上的血迹，看着面目狰狞的徐枫慢慢靠近。
徐枫睨了她一眼，侧头对唐建荣低声说了几句。
唐建荣点点头。
在周祈远惊惧的目光下，唐建荣将一捆定时炸药绑在她的身上。
看着那一根根炮仗般的炸药，她后脊凉到发颤。
徐枫睨着拼命挣扎的周祈远，漠然一笑。
“放心，五分钟后你死的不会有一点痛苦，而且陆染月也很快会去陪你。”
第33章
扔下这句话，徐枫和唐建荣便放下船上的木筏离开了。
周祈远一刻不敢耽误，立刻解开绳子，撕开黏住嘴的胶带。
低头看着被死死绑在身上的炸药，只有五分钟，现在甚至可能只剩三分钟！
怎么办……怎么办！根本解不开！
难道她好不容易的重生就要在这里结束，不行，她还有外婆，还有陆染月，她绝对不能死在这儿！
强烈的求生欲迸发而起，让周祈远逐渐冷静。
木筏缓缓靠岸，徐枫刚踏上去，身后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转身望去，破旧的船已经被炸毁，船身的残骸正燃着熊熊大火。
他冷笑：“可惜了，少了桩买卖。”
另一边，开往边境的军卡上的陆染月心忽然紧缩，疼的脸都白了。
以前再重的伤都受过，却没有一次这么疼，剧痛中还带着从没有的不安。
一旁的程远察觉到，不由问：“连长，您没事吧？”
陆染月紧咬着牙，捱下胸口的痛：“没事，再开快点。”
剩下的几十公里，他恨不得飞过去。
虽然营长一再说对岸有公安，但他还是放不下心，只怕周祈远又什么好歹。
将近四十分钟后，陆染月才赶到渡口。
然而那里只有一群公安，以及岸边被烧的几乎只剩龙骨的船。
陆染月眸光一滞。
几乎是瞬间，他冲了过去：“周祈远呢？她在哪儿？”
看见他，先赶来的曲国峰面色越渐凝重：“陆连长，我们赶过来时船已经被炸毁了，周祈远……”
他顿住，目光看向一旁的草丛。
顺着曲国峰的视线看去，陆染月呼吸猛然窒住。
草丛里铺着一块尼龙布，上面是几缕白衬衫的残片，其中一片还绣着一朵淡黄色的兰花。
“今天烧火时衣服被火星子崩出个洞，外婆给我绣了多兰花，不仅补了洞，还更好看了，你看看。”
周祈远的声音历历在耳，又化作无数把刀，狠狠扎在他心口。
陆染月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徐枫呢？”
“目前下落不明，警方已经开始在山里进行围剿，他跑不了。”
闻言，他想也没想，转身掏出枪往山里去。
程远眼见陆染月将近失控，连忙阻止：“连长，你别冲动，没有ᵚᵚʸ营长的命令你要是擅自行动，是会受处分的！”
陆染月像是头暴怒的公狮，发红的双眼翻涌着滔天的愤恨。
“松手！我要去崩了徐枫！”
他不只要在徐枫脑袋上崩几十枪，还要把他大卸八块！
程远根本拦不住，焦急又担心。
陆染月向来沉稳果决，从没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这时，营长黑着脸走过来：“你再这么意气用事，我先崩了你！”
他不是不知道陆染月此刻有多心痛，可现在如果只为拼一口气报仇，等待陆染月的就是不可估量的处罚。
陆染月目眦欲裂，滴血般的眼睛死死看着营长：“那你最好现在就动手。”
“陆染月，别忘了你是军人！要服从命令！”
听着营长的训斥，陆染月握着抢的手紧了又松。
他当然记得自己是军人，可军人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保卫国家，却保护不了最爱的人……
从没有过的挫败，让陆染月心如刀割。
如果他再快点，再快点，周祈远也许就没事……
这时，一个公安急匆匆跑来。
“曲队长，下游有个乡亲报案，说在河里救上个女人！”
第34章
听了这话，陆染月眸光一亮。
是周祈远吗？她还活着？
营长也悬了心，直接让陆染月跟着去看看。
一路人跟着附近带路的村民沿着河岸走，最后看见一处浅滩上围了一堆人。
陆染月的心几乎快跳出嗓子眼了，率先跑了过去。
人群里，周祈远浑身湿透地躺在滩上，面色苍白，手上都是血，上身盖着件好心人给的棉麻衣。
“公安同志，刚刚我在捞鱼，看见她从上头飘了过来，把我吓了一跳，把她捞上来后看她吐了水，还有气哩！”
操着浓重口音的村民解释道。
陆染月紧绷着脸，上前将人抱起来转身往车那头跑。
她还有温度，还能感受到她浅浅的呼吸。
不知怎么的，他眼眶有些发酸。
隐约间，怀里的人沙哑的呢喃了声：“青柠……”
陆染月心一颤，将人抱紧：“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将昏迷的周祈远送进医院，确认她没事后，陆染月才带人去清缴藏匿在及木村的军火和徐枫的人。
刺鼻的药水味唤醒了周祈远的意识。
她缓缓睁开眼，入眼是发黄的墙，还有挂着点滴瓶的木架。
这是……医院？
动了动手，才发现磨破的双手被包扎好了。
混乱的思绪逐渐平静，她记得自己在最后关头把衣服脱了才把炸药从身上撸下去，然后跳进了河里躲过了爆炸。
陆染月……陆染月找到自己了？
可想起徐枫最后那句话，周祈远才平稳的心顿时起了波澜。
护士一进来，便看见她挣扎起身，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往外跑，连忙拦住：“哎哎，你身体还没好呢，去哪儿啊？”
“陆染月呢？他在哪儿？”
周祈远抓住她的手，急切发问。
护士想了想：“陆染月？你是说那个陆连长吧，两个小时前我听见他说什么及木村、找人，然后就走了。”
听了这话，周祈远心顿时沉到了底。
糟了！
护士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踉跄跑了。
“同志，你刚刚被查出怀孕了！跑不得啊！”
一出门，陌生的环境让周祈远不知道往哪儿去，看样子这里是个小镇。
想着陆染月和他整个连队的安危，她也不顾不了许多，拉住过路的一个女人急问：“同志，请问及木村怎么走？”
女人愣了一下，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在镇子南面，可远着哩。”
忽然，小腹传来一阵痉挛的痛，周祈远捂着肚子，疼的直冒冷汗。
忍痛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一个开土三轮去及木村口的大爷，求他捎自己一程。
一路颠簸，周祈远大脑一片浆糊。
烈日炎炎，她却觉得浑身都透着寒意。
一波三折，土三轮在距离村口十里的地儿突然熄火。
周祈远跟着大爷走了一会儿，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大爷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周祈远惨白的唇颤了颤：“大爷，你去前边儿看到一队军人，找一个叫陆染月的，说……说周祈远在这儿等他，让他们千万不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大爷不住点头，将她扶到树荫下后朝村口跑去。
周祈远靠着树干，腹部的绞痛慢慢变成了下坠感。
她眼神一怔，想起这两月没来例假的事，捂着小腹的手开始发颤。
第35章
及木村外三里地，为了不打草惊蛇，陆染月留下一个排守在村口，他带着其余的人从村子两侧的山腰包围。
刚下完命令，程远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大爷跑过来。
大爷连气都来不及喘，挥手直道：“别朝前走啦，有个叫周祈远的姑娘，在后边等着，他说让陆染月去找她，还让你们不要往村子里走。”
闻言，陆染月一怔。
周祈远？她不是在医院吗？
一时间，对她的担忧和她嘱咐的疑虑让他拧紧了眉。
“连长，现在怎么办？”杨排长问。
陆染月没有犹豫：“若初从船上逃出来前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追过来，徐枫阴险狡猾，可能在村里下了套，各排先往后撤，你带几个人先去打探，一定要确保村民安全。”
杨排长敬礼回答：“是！”
陆染月带着人往后撤，在大爷的带路下，他看见坐在树下的周祈远。
当看见那虚弱的人时，陆染月的心疼的紧缩在了一起。
周祈远靠着树，双眼紧闭，干裂苍白的下唇被咬出了血，脸颊旁的黑发被汗湿透，坐着地一片血红。
“若初！”
陆染月冲过去，红着眼将人抱进怀里。
周祈远奋力睁开眼：“你们别去及木村，徐枫……要炸死你们……”
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陆染月呼吸一滞，随即心疼到咬紧了牙：“我在呢，别怕。”
遂抱起周祈远，朝镇医院飞奔而去。
等进手术室时，昏迷的周祈远突然醒过来，死死抓住他的手：“青柠……你要等我，不要丢下我……”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但陆染月还是猩红着眼点点头。
当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刹，他的意识才有了分清醒。
低下头，双手满是周祈远的血。
几乎是瞬间，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呼吸艰难，几近窒息。
手术室里。
意识朦胧的周祈远听不清医生护士们在说什么，慢慢的，疲惫和困意如山袭来，开始做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
她梦见自己像上辈子一样，跟陆染月离婚后独自离开，她落魄寻死被救下，而陆染月在边境执行任务，在敌人炸药爆炸的前一刻，他推开身边的两个兵。
巨响过后，陆染月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一张她的照片慢慢飘落在他胸口。
周祈远大哭着，想触碰却什么也抓不到。
一转眼，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赤脚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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