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追到男厕所来欺负我，现在一见我就逃？”
通往洗手间的昏暗走道里，被沈余音狭长的桃花眼轻笑着注视时，许袅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上学时候……不太懂事。”
她手抵住他愈发靠近的胸膛，努力让自己平静。
空气里尽是霸道的男性气息，许袅屏住呼吸，抬眼，撞进他满眼星河。
酒后微醺的灼热渐渐逼近，她一手抵在墙上，刚才还放在他胸口的纤细手掌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的大手握住。
和凉薄的神色相反，他手心干燥，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
“不懂事？”
他突然轻笑出声。
“我现在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不懂事。”
昏暗的灯光下，沈余音明明弯了眉眼，眼底却生生流露出不屑。
她当初那样欺负他，他一定恨死她了吧。
许袅想。
薄唇靠近，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沈余音的。
“沈总，那位的航班十点抵达。”
咫尺的距离，足够许袅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沈余音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说：“把车开到门口。”便立刻挂了电话。
许袅扫过他的手腕，这款手表她知道，专柜价六位数。
回过神来，只剩沈余音越来越远的背影，挺拔决绝。
许袅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戴着黑框眼镜，又矮又瘦还不爱说话的自闭小子，现在竟然帅得如此出众耀眼。
还变得有钱有势了。
回到包房时，许袅和准备离开的沈余音又打了照面。
一起的，还有高中时候的班长，如今的金融界精英。
许袅记得，班长性格高傲虚荣，读书那会儿就最看不起沈余音，如今竟也鞍前马后，好不热情。
方才的晦暗不清已经完全从沈余音脸上消失，他像面对着一个陌生人，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兀自离开。
许袅微低下头，回到餐位上。
沈余音走远后，寂静的包房一下炸了锅。
“真没想到，沈余音当初在班上见谁都不搭理，还又矮又瘦，跟个自闭小子似的，现在年纪轻轻又是沈氏地产的老总，还长那么帅，简直就是人间极品。”
沈氏地产，汉城人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产公司，还是家族企业，据说祖上荣光，做过军火生意。
“你可别说，当初咱们班谁没作死地欺负过他，沈余音要是算起账来，可都得成无业游民。”
“怕什么，要说算账这事儿，轮也轮不到咱们啊，这不有许袅挡在前面吗？”
话落，许袅便被几十双目光注视。
她紧抿住唇，没有吭声。
不知谁又起哄道：“喂，许袅，你当初勇闯男厕所，到底把沈余音堵里边做什么了？”
旁边有声音附和：“是啊，孤男寡女的，总该发生点什么。”
“得了吧，沈余音转学来班上第一个学期，许袅就泼人一身水，我记得有一回许袅还把沈余音从网吧抓回来给老师打小报告吧，这梁子都结成蝴蝶结了，还能发生啥？”
许袅手里抓着包，葱白手指泛红。
“许袅你……”
“闭嘴。”
她突然站起身道，冷眼扫过众人，微红眼角夹杂着一丝凌厉。
众人被她的气势震住，直到许袅离开包房，才又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我还真以为许袅变小白兔了呢，刚才那气势简直和高中一模一样。”
“打肿脸充胖子罢了，她高中可比现在狂上加狂一百倍，听说是家里后来发生了变故，才收敛了些的。”
“……”
-
许袅逃离餐厅后，在路边找了辆共享小电瓶，往回家的路开。
冬季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刺得肌肤生疼。
许袅眼角酸涩，仰了仰头，逼退涌上来的泪意。如果她还是学生时的她，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
往事如墨，只剩无边黑暗。
到家的时候，许袅收到一条短信，内容很简洁：汉城洲际酒店，8888号房。
汉城最高档豪华的超五星级酒店，沈氏下面的资产。
8888号，总统套房。
许袅清秀的细眉微皱，想起之前被沈余音堵在厕所门口的画面，耳根发烫。
她终究还是没有理会这条短信，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踩着老旧肮脏的楼梯，掏出钥匙，打开破旧不堪的家门。
门开的一瞬，一个不知名的物体朝许袅的面门直直飞来。
她下意识蹲下身，耳边传来玻璃碎掉的刺耳声，皮肤隐隐作痛。
许袅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女人，说：“妈，碗砸碎了，是不是也不想吃饭了。”
邱月梅没看许袅，指着沙发另一边的少年骂道：“我供你吃喝拉撒，就是为了让你好好读书，给老娘挣钱养家，你现在跟我说你要退学？！”
说着，又要拿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
许野眼疾脚快，动作轻盈，迅速闪到许袅身边。
“邱月梅，你说这话不脸红吗？谁天天在外面打牌赌钱心里没点X数？我能长这么高个儿有你半点事吗！要不是我姐，你跟我都得横尸街头！”
邱月梅气得脸色铁青，“你个杂种崽子，跟你爸一个野样，他毁了这个家，你现在也想滚出去了是吧！”
“滚就滚！我早就不想呆了！”
许野吼了一脖子，甩手就要往门外走，手腕却被抓住。
力道不大，但足够许野冷静。
“有话好好说，别吵架。”
许袅像没事人一样，把两人扔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放回原位，末了走到许野跟前，定定地看着他道：“为什么退学？”
许野梗了梗脖子，气势明显不比刚才：“不想读了。”
许袅眉头微蹙，周身气息变得凌厉。
许野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眼虎视眈眈的邱月梅，又把话咽了回去。
许袅扫过他，回头对邱月梅说道：“我和小野出去一下。”
邱月梅气得不轻，手一挥：“都给我滚！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许野一听这话，想发作，却被许袅拽着胳膊走出家门。
快到凌晨，冬夜的风愈发萧瑟，许野侧过头，慌张道：“姐，你流血了！”
刚才摔碎的碗有碎片割破了许袅的皮肤，伤口不深，但泛着血丝，看着有些触目。
许袅无视了许野的关心，停下脚步，定定地看进他眼底，说：“为什么要退学？”
许野微愣，偏头摸了摸脖子。
“姐，我真不是学习的料，上个月月考成绩你也看了，有几门课加起来都没三位数，这书读着是真没意思，我就想提前进社会工作，给你减轻……”
“说实话。”
第2章 能帮帮我吗
许袅双手抱胸，表明她的耐心已经不够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一撒谎就爱摸脖子的习惯？”
许野尴尬地望了望天，最后抱头蹲在地上，闷着声音说：“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寒风如刺，许袅眸色闪烁。
沉默片刻，她伸出手，轻敲他脑袋。
“那就好好读书。”
“我已经把退学申请交给学校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许袅盯着许野脸上鲜明的红手掌印，眼中冷意顿起。
“许野，人生不是儿戏。”
许野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长这么大，这是许袅第一次动手打他。
他没吭声，眼睛却泛了红。
两人对峙良久，无人退让。
许袅虽气，但深知许野不会轻易拿退学这种事开玩笑。她看出他眼底的委屈和坚决，深吸了口气，问：“你退学了准备干什么？”
“工作。”
“许野。”
许袅提高音调。
许野知道，再不说实话，他姐一定做得出把他就地正法这种事。
“我准备……去打职业。”
许袅困惑地皱起眉：“什么职业？”
“英雄联盟。”
“你准备怎么去？”
许野鼓起勇气一口气说道：“姐，我在国服一区王者积分打到第一名，被XNG俱乐部看中，邀请我去青训队，现在职业选手年薪都好几百万，上千万的都有。我要是能从青训队提拔到正式选手，家里的债没几年就能还完了！”
许野越说越来劲，许袅却是听得眉头紧皱。
“这种网上的骗子，你也信？”
许野急得都快跳起来了：“真不是骗子，XNG俱乐部是沈氏地产下面的产业，姐，沈氏地产你是知道的，汉城赫赫有名的豪门贵族……”
“XNG俱乐部和沈氏地产有关？”
许袅打断他。
许野见许袅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连忙点头。
许袅站在街边，纤细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索，她皮肤冷白，在路灯下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仍旧神情淡然，目光坚定。
许野盯着她，眼睛有些酸。
几年前父亲欠债千万，无力偿还最终选择了跳楼自杀，母亲精神状况不稳定，如今也沉迷赌博，他的成长，都是许袅在替他撑起一片天。
他不想再成为许袅的负担了。
良久，许袅突然伸出手，拦下了迎面而来的的士，许野想跟着上车，却被许袅挡在车外。
“你先回家。”
说完，她摇上车窗，对的士师傅说道：
“去汉城洲际酒店。”
半小时后。
许袅站在汉城洲际酒店8888号房门口，再次看了一眼那条陌生短信。
她在赌，赌这条信息是沈余音发的。
摁响门铃，却迟迟没人开门。
许袅的心一点点下沉，目光落在房号上，一时竟连自己都变得陌生。
她在做什么，竟然会蠢到想用这种方法确保许野的前途。
许袅自嘲地勾了勾唇，正欲转身离开，身后门却开了。
不等她反应，一股大力将她拉扯进房间，许袅还没来得及抬眼，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唇齿干燥，和那双抓住她的手一样。
从她的唇到眼鼻耳。
吻落在耳廓下方时，许袅没忍住，轻吸了一口气。
伤口被沈余音吻住，就像弱点被生生暴露，让她一时有些无措。
整个过程许袅都闭着眼，和白日里的风轻云淡截然相反，这种事上，她显得青涩又僵硬。
黑暗里，沈余音轻笑不屑的面容似乎也逐渐模糊，只剩下在她身体留下的温柔。
许袅有一瞬间分了心，想着像沈余音这种男人，这么多年来，应该是不缺女人的。
直到完全结束后，整个套房才亮起灯。
许袅散发倒在软床上，睁开眼时，沈余音已穿好衣裤。
白色衬衣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些许皱褶的西装黑裤包裹出修长的腿型，隐约透着几分颓废的帅。
许袅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发现房间竟被精心布置过。
高级鲜花铺了满地，灯光微暗，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许袅有自知之明，自然明白不可能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而自己，似乎是被临时找来的替身。
至于这些东西为什么没派上用场，她管不着，也不感兴趣。
许袅穿好衣服时，沈余音正从洗手间走出来，衣衫裤脚都变得齐整，带着生人勿进的疏离感，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眼眸狭长，宛如桃花。
许袅微微晃神，脑中闪过多年前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清瘦少年。
沈余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冷漠地转身离开。
许袅忽略掉对方眼里的轻视，叫住他，“沈余音。”
沈余音停在门口，但没有回头。
许袅抿了下唇，说：“你能帮帮我吗？”
沉默骤起，房间安静到让人窒息。
良久，沈余音回过身，一步步走到许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如星辰般的眼底，又浮起淡淡的轻笑。
她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响起：
“凭什么？”
-
许袅到家门口时，天不过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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