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人偶消失后,拿着燕子衿的头发,到房间随意裹了件衣服,然后直接到了工作室。
打开柜子,里面是做人偶的材料,应有尽有。
手工制一个人偶,工序挺繁杂的,我还特意泡了杯茶,放了轻缓的音乐,一个个工序地进行着。
一直到早上,一个和昨晚一模一样的燕子衿就出现在我工作台上,我还特意给他裁了一件和昨晚一模一样的衣服。
做完后,我将燕子衿剩余的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压在了人偶乌密的黑发之中,这才去洗漱。
看着镜中自己剪得跟狗啃一样的短发,我直接拿推剪给推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些碎短的头发,我自然都要留着的。
等推完,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头顶,慢慢脱下睡衣。
看着镜中,当真宛如一个还没有来得及装饰的仿真娃娃,张嘴笑了笑。
接下来的几天里,文队和顾警官也都来过几次,问的无非就是叶庭生和何绮梦的人际关系,有没有仇家,有没有其他的关系。
当然每次我都戴了和原先一样齐肩的假发。
在他们询问之中,我无意之间提到,叶庭生的衣服都是我买的,可鞋子从来都不用我买。
文队就把他的鞋子全都拿走了,我让他有消息再告诉我。
可惜还没等文队告诉我叶庭生鞋子的消息,就收到燕子衿死的消息。
他最近和我一样,因为何绮梦的死,不能离市。
加上警方盯我们俩盯得紧,他也不好再找我。
他是死在那辆车上,可惜死得也不甚体面。
赤身裸体的和一个艺校的女生缠裹在一起。
哦,确定是说,被绳子缠的只有那个女生,燕子衿和她被凶手用细小的长钉给钉在了一起。
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二十多个小时了。
这入了冬,他们为了玩得嗨,车里开了暖气,一直没熄火,加上那地方过往的车不多。
就算有人发现了,车没熄火,透过车窗隐约看到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没有谁会不识相地打扰。
还是文队他们,联系不上燕子衿,查询他的车子,才找到他们的。
据说顾律说,因为尸体腐烂发胀,两人还如同欢喜佛雕像般地连在一起。
文队他们还从燕子衿的车上,搜到了针孔摄像头,似乎拍到了什么。
我再次被带到警局,却并没有坐到审讯室,而是由顾警官陪着,一直在会议室等着。
文队申请了搜查令,到我家进行搜查。
我不知道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文队想从我家搜出什么。
但想来,四个不要脸、搅合在一起的人,突然死得只剩我一个了,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我了。
但为什么这次不把我带审讯室了?
文队在我家搜了一圈,最后也没找到个什么,只是将我连夜做的那个燕子衿的人偶拿了回来。
放在我面前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眨眼看着文队,无奈地苦笑道:「就是上次你们在冰箱里看到的那个案发现场,让我怀疑自己有巫术,可以用人偶杀人。」
「所以我就拿了燕子衿的头发,做了一个人偶,把他勒死。」我手指在那紧缠着人偶脖子的线上,弹了弹:「他是被勒死的吗?」
文队猛地敲了下桌子:「莫念云!」
我放下人偶,用那种人偶眨巴眨巴的眼神看着他。
文队似乎沉吸了口气,这才朝我道:「为什么想杀燕子衿?」
说着,瞥了一眼人偶,轻声道:「就像你说的,你想杀了叶庭生和何绮梦,所以制了人偶,将他们分尸。」
「那你现在制了燕子衿的人偶,而且勒死了他,肯定也是想杀了他的?顺带也说说,叶庭生和何绮梦除了背叛你,还有什么事情,让你恨不得杀他们,将他们分尸的?」文队好像放下身段,跟哄神经病一样的,顺着我的思路哄着我往下说。
我手一点点抚过那人偶的脸,尤其是那根勒缠在脖子上的线,沉眼看着文队道:「你查出叶庭生的鞋子是谁买的了吗?」
文队眼睛动了动,手紧攥着,一边的顾警官连忙低咳了一声。
我转眼看向顾警官,在他们眼里,我真的是个诡异且不配合的存在吧。
「你知道的那些鞋子哪来的,是吧?」文队拖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叶庭生喜欢穿休闲装,可鞋柜里有很多高档皮鞋,他不会穿,却会定期上油打理。就像你给你那些人偶,定期清理一样?」
我点了点头,手摸着人偶那张精致的脸:「那些鞋子不是我买的,也不是何绮梦买的,更不是他自己买的。可他很喜欢那些风格不同,高档到几乎不会穿的鞋子……」
「不对,在特定的时候他也会穿。」我手猛地拧着那人偶的头,看着文队:「你该顺着那些送鞋的人查。」
文队盯着我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排查过了,都没有嫌疑。」
我看着几乎被我拧断脖子的人偶,没有再说话。
叶庭生开了家传媒公司,做婚礼和大型活动策划,也接拍一些写真和艺术照。
他公司团队挺大的,现在流量网红当道,经常带队和一些主播什么的,去各个景点打卡,一去就是几天。
尤其是前段时间,很流行什么一秒换装,叶庭生忙得不行。
我也经常在网上看到他拍出来的成片,效果不错,那些男男女女的主播都会涨一波粉,所以都抢着找叶庭生拍。
有些女主播火了后,抬了身价,就会顺着水涨船高地嫁人。
那婚礼策划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叶庭生公司。
可每次叶庭生在策划完婚礼回来,都会带回一双鞋,珍藏在那个服装间里。
破鞋成新鞋,旧人变新人。
这种说法,我还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呢。
叶庭生不是喜欢那些鞋子,而是每次在护理那些鞋子的时候,想到了送他鞋的人,回顾他的辉煌战绩!
那些都是他的战利品,收藏品!
「所以你就想杀了他?」文队敲了敲桌子,朝我沉声道,「燕子衿到艺校接女学生,你也知道,所以你也想杀了他?因为他们都背叛了你?」
「是啊!他们不只是背叛了我,也背叛了何绮梦!」我直接拧断了那个人偶的头,看着文队道,「我想杀了他们!我以为我已经是不要脸了,可跟他们这种变态比起来,我还是这么格格不入。」
何绮梦撮合我和叶庭生,是因为和我关系好,她可以借着闺蜜之名,方便和叶庭生再来往。
叶庭生愿意哄好我,娶着我,除了可以不断了与何绮梦的关系外,还有就是因为我的工作可以顾家,收入不错。
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会太黏糊他,不会像别的女生一样查他手机,查他行踪。
这样不管他,不用花他的钱,还可以做好饭,收拾好家务的老婆,对于他这样在外面彩旗飘飘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完美。
对于燕子衿而言,玩弄我,不过就是他报复叶庭生和何绮梦的手段而已。
对于他们,我只不过是夹在中间,可以随意发泄、丢弃的玩偶!
5
文队听我承认想杀了他们三个,立马直起了身子。
我却将那个燕子衿人偶的头用力拧断,顺着里面的铁丝骨架,将泥用力抽出来:「我只恨自己不能像捏碎这些人偶一样,捏碎他们。」
「如果他们是人偶,我会让他们死得更惨。」我将人偶的胳膊也一点点地扯开。
「为什么不离婚?」文队瞥着我那些碎落在桌上的偶泥,沉声道,「而且你不是也和燕子衿在一起报复了吗?为什么还想杀了他们?」
我将手里的偶泥撒在桌上,苦笑道:「文队那些我和燕子衿在一起的照片,哪来的?除了照片,怕是还有视频吧?」
「燕子衿死的时候,没穿衣服,玩得很嗨。那绑女生的绳子是他自己准备的吧?」我慢慢将人偶的右手先回折断,再来回掰扯几下,附在铁丝骨架上的泥就出现了裂痕,再慢慢地顺着铁丝将上面的泥扯下来。
见文队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我将那只扯下来的手,推开他面前:「我会知道,自然也是因为我被绑过。」
「人的欲望会一点点地加深,最先光是男欢女爱,就会满足。慢慢地就是找外食,后面是人妻的刺激,可这些久了,也会没了乐趣,想要的刺激只会越来越大……」我拧着那人偶里面的铁骨架,一点点地掰弯。
看着文队道:「所以他们玩得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过分。」
「他们还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想杀了他们?」文队盯着我。
我将那个人偶往桌上一放,苦笑道:「可惜啊,我最多也就是做个人偶,扎个纸人泄愤了。他们对我做的,文队不都看到了吗?」
文队目光扫过那个人偶,重重地喘着气。
我瞥眼看着文队,沉声道:「文队给我看到的那些照片,是燕子衿车上拍的吧?他玩得很花,尤其是玩到刺激的时候,都会拍视频。」
「文队就没有在那个针孔摄像头里,看到凶手吗?」我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划。
朝文队笑道:「我也想知道,是谁帮我实现了愿望呢!」
可我这话一出,文队整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转身直接朝顾警官道:「送莫女士回去。」
我起身走到门口,想了想朝文队道:「叶庭生和何绮梦的尸体缝好了吗?如果法医忙不过来,可以找我帮忙。」
「我是人偶师,真真假假在我眼里,已经分不清了。」我扭头朝文队露出一个人偶的笑。
文队好像被吓到了,浑身瘫软地坐在椅子上,捏着那个已经破烂不堪的人偶朝我挥了挥手。
我也不知道文队这是什么意思,直接朝外走。
一出警局,就见外面闹成一团,一对看上去四十出头,装扮依旧鲜亮的夫妻对着燕子衿的父母又哭又闹。
我和燕子衿的父母不算熟,可他们也算认识我。
见到,立马就甩开那对父母围了上来,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何绮梦和叶庭生这对狗男女罪有应得,为什么燕子衿也死了,是不是何绮梦这个贱人,在外面惹了什么人?
看看……
他们知道自古奸情出人命,可祸水只能是女人,不是吗?
那对闹事的夫妻明显是那女生的父母,还想朝这边冲,被警察拉开了。
我依旧像个乖巧的人偶,站在一边,轻声安慰着他们,摇头说着不知道。
顾警官将我送出去的时候,我看到顾律在询问一些案件细节。
他是燕子衿公司的法律顾问,何绮梦死的时候,是他接的案子。
现在燕子衿死了,燕爸燕妈自然把案子授权给他了。
他也看到了我,远远地朝我点头示意,跟着却又忙去了。
顾警官送我到门口,偏头往里看了看:「何绮梦父母离异,她死了没人管,可以理解。叶庭生的父母和你自己的父母都来过,却没有去找你,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吓人。」我摁了下钥匙,朝顾警官笑了笑,「他们都跟我关系很僵,了解我的,都很难跟我亲近。燕子衿的父母现在敢跟我说话,是他们不知道我是个做仿真人偶的,也没有见过我家里那些恐怖的巫偶。」
顾警官看着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长摁着钥匙,一键将窗子全部放了下来,朝顾警官点了点头,大步朝车子走去。
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什么,这才扭头看着顾警官:「燕子衿叫了人玩车震,那车门应该是锁着的吧?这样密闭的空间,怎么行凶的?」
顾律和我说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车窗打破了啊?
如果车窗打破了,路过的车辆会发现里面的尸体,也不会在里面闷上二十几个小时了。
顾警官脸上闪过惧意,目光闪烁地看着我:「这涉及案件信息,我不能告诉你。」
我不由得再次感慨,顾律神通广大。
等我开着车到家的时候,发现自己家楼下有点不同了。
新来了个小保安,长得挺帅气的,看到我车开进来的时候,眼睛立马就亮了。
还是旁边老保安忙踢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单元楼边,坏了很久没修的路灯,被修好了。
门厅染着灰的监控被整理过了,就连电梯里的监控都修过了,连我家过道的监控,也都装好了。
等我到家,家里的东西都被动过,但并没有多乱。
也不知道文队在燕子衿车里装着的针孔摄像头里发现了什么,跑我家来搜。
我接了杯水,站在阳台往下看了看。
发现下面的园艺换人了,以前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现在换成了个四五十岁的人。
连旁边搞卫生的阿姨都换了。
看样子,文队他们现在不只是怀疑我杀了人,还怕我被杀。
我靠在阳台喝完水,换了身居家的衣服,直接给顾律打了电话。
也没有瞒他,我被监视的情况,直接问他有没有办法拿到燕子衿死亡现场的照片,或者是他车里那个针孔摄像头的视频。
顾律的能量,超出我的想象。
他居然直接告诉我有,也不怕我被监视,还愿意帮我送到我家里来。
来得还挺快的,让我不得不猜测,燕子衿到底给了他多少律师费,连带对我都这么照顾。
等到的时候,顾律居然把叶庭生案件的授权书也拿来了,让我签字。
我是叶庭生的配偶,自然有权利在上面签字。
这大概就是交易吧。
也不知道顾律图这案子什么,以他的名气,根本没必要掺和在这种刑案里面。
不过他愿意,我也乐意。
签了字,顾律直接拿了一个文件袋给我。
他没有离开,只是端着我给他倒的水,朝旁边指了指:「可以看看吗?听说你有个工作间,全是各种仿真的、恐怖的人偶,很吓人。」
我抽着照片,朝他指了指工作间的门。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很害怕,却又很好奇,想去看。
只是等我看到散落在茶几上的照片时,心头也紧了一下。
看样子上次心细的是燕子衿了,这次顾律直接把照片都放在了一起。
一抽出来,映入眼中的就是两具被长钉给钉得四处都是血洞的躯体。
那样子,像极了我做人偶时,为了摆好固定的姿势,刻意钉下去的钉子。
车再宽敞,也终究是窄小的。
那女生身上还绑着麻绳,手腕被绑在车把手上,手掌还钉了颗长钉,将她固定在车顶上,血水顺着洁白的手臂往下淌着。
再往下看,就是比我做的人偶更加诡异的场景。
想到那女生父母在警局外面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我也没忍心再细看。
略过正中的尸体,只是打量着车子,发现车窗都是完好的。
难道凶手是开了锁,进去行凶后,再锁好门的?
这次的证物,除了那些长钉,就只有落在脚垫上的一把带血的锤子了。
我看完后,将照片丢回茶几上。
顾律就偏头瞥了我一眼:「下面还有个 U 盘,里面是燕总车内那个针孔摄像头拍的视频,你慢慢看吧。」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将杯子里的水一口闷掉,放下杯子,直接就走了。
我等听到门关上,这才拿过文件夹,从里面倒出那个 U 盘。
等我拿着电脑,将 U 盘打开,看到里面好几个视频。
点开看了一下,第一个居然是燕子衿和何绮梦的,也是绑了绳。
摄像头虽然模糊,可也看得出两人这方面的关系很和谐。
可我对这种没什么兴趣,一个个的往下看,发现上燕子衿车的了,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其中自然也有我的……
再然后就比较密集了,估计是何绮梦和叶庭生的惨死,让燕子衿比较焦虑,就借这种事情来放松。
这才几天,中间就三个了。
我直接拉到最后一个,慢慢地看着。
开始不过是那种网站上传播的视频,可就在两人紧搂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呲呲」的声音传来,然后本来就不算太清楚的画面,越发的模糊,好像有着水雾弥漫一样。
明显就是有谁喷了药。
跟着燕子衿和那女生立马就倒了,看那样子没有流血,也没有其他的,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直接死了。
我忙紧盯着屏幕,找着那水雾是从哪来的。
正看着,却见一只藕色的玉手,慢慢地从车子的后备厢伸了出来。
一点点地往前,跟着就是如藕般圆润得正好的胳膊,掰着后座,一点点地将身体往前拉。
然后就是栗色的头发,我瞬间心跳几乎停止。
跟着那从后备厢爬出来的人,另一只手里拎着那把锤子。
慢慢抬头,率先对着针孔摄像头的方向,咧嘴笑了笑。
赫然就是何绮梦!
可她那个嘴,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嘴,而是仿真娃娃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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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个跟何绮梦一模一样的娃娃,从后备厢爬出来。
她身上并没有穿衣服,手脚勾搭着已经不知道是死,还是昏迷的燕子衿和那女生,又是摸,又是看的。
最后拿起手里的锤子,以及从后备厢带出来的钉子,一根根地钉了进去。
我全身僵硬,看着「她」灵活得像个真人……
不对!
确切地说,在那窄小的空间里,因为关节可以 360 度旋转,所以比真人更灵活地扭动着,将燕子衿和那个女生所有贴合的地方都钉好。
一直到最后,她宛如看自己艺术品一般,对着他们又摸了摸,看了看,然后讨好地对着针孔摄像头,笑了一下。
将那把锤子随意丢下,就又爬回了后备厢。
然后画面就是一直静止的,只有血流在两具躯体上如蛇般地蜿蜒着。
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一把将电脑扣上。
掏出手机给顾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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