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朗大概是想不到苏曼居然敢说这种话,表情愣了一下,随后阴沉的脸上凝聚可怕的怒火。
他三两步的跨到台阶上,攥着苏曼的风衣,将单薄的人拉近。
他们这群人素来自命不凡,大概从来就没有尊重过苏曼——所以当许明朗气势汹汹上来准备打她的时候,才会没有人拦着他,包括在一旁站着的管家。
苏曼很快偏头,但没能躲过去那巴掌。
“苏曼,你可真把自己当根葱,要不是你死皮赖脸赖在宋家,南哥会有家不回?”
确实,宋以朗已经快半年没有回国了。

如果追究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他才不愿意回来。
许明朗个子高,气势足。那一巴掌打的狠,苏曼很疼,心里却在想哪怕宋以朗多给她一丝尊重,今天他都不会敢打她。
苏曼没有哭,她偏过头对着许明朗一字一句道:“这巴掌——我会记住。”
许明朗的眉眼眯了眯,语气更加不屑:“离开宋家,你什么都不是。”
“你记住又能怎样?”
说罢,继续挑衅道:“有本事你搬出去,就别再搬回来!”
苏曼的手心攥的紧紧,平滑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皮肉里,刺激的她越发清醒。
她知道,她现在动不了任何人。
就像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宋以朗不爱她一样。
宋以朗不爱她,所以离开了宋家,她就等于一无所有。
他们这群人认定她是条狗,哪怕赖在宋家摇乞摆尾,她也舍不得走。
许明朗的这巴掌像是打醒了她,也将她心底里那点不舍,一挥而散。
专车司机来的及时,苏曼接了电话后,指引他把车往里面开。
走时,她没有回头望一眼这个她住了八年的地方,走的很决绝。
管家见她离开后,立刻进屋跟宋母报告:“苏小姐走了。”
宋母悠悠地翻着时尚杂志道:“走便走了。”
管家有点愁虑:“可是少爷最近要回国,到时候他见不着苏曼……”
宋母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打断他:“放心,她会回来的。”
语气颇为厌恶:“她已经忍了八年,岂会说走就走。”
——
上了专车,司机问她地址准不准确。问了两声却没人回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见后排的乘客满脸泪痕。
车开得平稳,很快到了她租住的公寓。
离开宋以朗,不是苏曼一时兴起的决定,她考虑了三个月,最后决定结束这段长达八年的爱恋。
她的前小半辈子,眼睛心里里除了宋以朗,再也没装过谁。做出这个决定,像是给她的前半辈子画上一个句号。
公寓是事先打扫好的,一室一厅,45平。
家电齐全,很干净。
她放下行苏,先去给自己弄了口吃的。
一碗清水面,她一边吃面,一边拆装电话卡。
她办了一个新的手机号,打算跟过往断的彻底些。
电话卡一装上,她先打了个电话给苏昌明。
“爸。”
苏昌明接到女儿来电,声音愉悦:“曼曼。”
这声曼曼差点把苏曼听得哭出声,她清了清喉咙。
“曼曼,这是谁的手机呀?”见不是女儿的手机号,苏昌明忍不住关心。
苏曼随便找了个理由:“之前那个手机被偷了,正好我朋友有个不用的号码,我就拿来先用着。”
苏昌明放心,开始询问苏曼的近况:“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
“都很好。”
问完近况,苏父开始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跟以朗关系怎么样?你们两什么时候结婚呀?”
结婚?
结婚?是呀,她都陪了宋以朗八年,是该结婚。
可宋以朗从未跟她提过结婚的事情。
苏昌明见她不说话,语气不太好:“他们家是不是想反悔?”
想起旧事来,苏父颇有些气愤:“你是他家老爷子亲定的宋以朗未婚妻。”
这些年,苏父一直对宋以朗不太满意,时常说要来N市找宋以朗谈谈。
可宋以朗是个大忙人,不要说苏父,就连苏曼也时常见不到他。
苏曼怕两人谈出事儿,也怕自己在宋家不受人待见的处境让苏父心疼,于是每次都说宋以朗对她很好,宋家对她很好。
在这头忍了忍,还是没把她离开宋家的事情说出来。
八年前她决意住进宋家时,已经让苏父很忧心,加上这些年宋以朗从来没有对他俩的感情做出回应,苏父多次要来看看,都被苏曼阻止。
如果苏曼要是这个时候说她离开宋家了,恐怕苏父会连夜坐飞机赶过来。
“宋以朗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也很好,结婚应该快了,等他回国我就找他问问。”苏曼心里绞着痛说出这些话。
苏昌明这才平息不满:“这才对嘛,两家人早就该谈谈!”
苏曼在这边应声,苏昌明大概是听到说要谈结婚的事情高兴,忍不住道:“等宋以朗回国,你把他带回家,家里许多亲戚还没见过他。”
苏曼家境普通,苏父是当地农副产品经销商会的会长,往上一代数,苏家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要说苏家和宋家的缘分,更是奇特。
宋家老爷子年轻时是个户外探险爱好者,有次去西部某深山探险时受伤,被困在山里。
苏家老爷子进山时发现这群被困的探险队,他先是把伤势严重的宋老爷子救出来,背到县城的医院,后来又喊当地人去救探险队出去。
幸亏苏老爷子年轻时体力好,二十多公里的山路,背着比他还要重的宋老爷子,一口气跑到了县城。
腿伤得到及时医治,宋老爷子保住了腿,自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万般感谢。
本来两家商定,在儿子辈定下亲,只不过那一辈两家都得了一个男丁,于是就把亲事儿定在孙子辈。
这便是苏曼和宋以朗。
苏曼从小就知道这个娃娃亲,十八岁那年,苏曼从西部边陲小镇来到沿海的省城读书,宋老爷子高兴的很,于是让她住进宋家,和宋以朗培养感情。
苏曼记得第一次见宋以朗时,他正在楼上弹琴,悦耳的琴音传到楼下,敲在苏曼的的心里,女孩脸红遍了,但心里很甜。之后宋以朗从楼上下来,苏曼坐在楼下的沙发上。
那是成年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只一眼,苏曼就陷进去了。
长大后,苏曼回想。这么多年宋以朗的眼眸里,始终保持着冷静,感情也如同第一眼见她时,那般平淡。
跟苏父打完电话后,她正准备把不用的旧手机卡拔掉,却在这时进来一个电话。
她扫了一眼,心头一滞,眼神就再也移不开
——是宋以朗的。
苏曼盯着电话,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一年前,宋以朗去欧洲开拓海外市场,期间只回来过两三次。
距离上一次接到他的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
宋以朗工作繁忙,常年坐飞机,手机经常由助理保管,苏曼打电话时也经常找不到他。
时间长了,宋以朗的助理们对她颇有微词,时常故意不接她的电话。
以前苏曼被他的助理们戏弄时,还会生气,隔着电话质问。后来渐渐习惯了,但外面还有不少传闻说,苏曼平时缠人紧,脾气又大,宋以朗这才不愿意回国。
苏曼由着电话响着,吃光了碗里最后一口面。
第2章
深夜,香榭丽舍大道静谧。
宋以朗刚刚结束一场谈判会,步伐嵊厉地离开会场,返回卢塞恩丽笙酒店。
黑色的宾利车内,集团特助王稳拿着刚刚结束的会议报告找他签字。
签完字,正准备离开。
后排长沙发上,男人一直悄无声息地坐着,突然问了一句:“还有别的事?”
王稳听完立刻凝住气,脑子里高速运转,想着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跟他汇报。
他低着头,怎么都想不出来:“一切工作都很顺利,没有发生计划之外的事情。”
宋以朗微微凝起的眉头并未舒展,他望了一眼窗外深寂的夜:“现在国内几点?”
助理答:“上午十一点。”
宋以朗没说话,但助理还是感受到车内气压在这一瞬间变低。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老板一眼,不知是自己哪里说错话。
回到酒店,像往常一样,宋以朗脱下西装就去书房加班,随行的助理和智囊团们,一应也跟着他后面熬夜。
在外人看来,宋以朗是个商业奇才,短短十年就把宋氏做成国内的行业巨头。
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是个极端完美主义者,工作起来甚至不分昼夜。
一直熬到将近天明,助理和智囊团们终于熬不住了,想要回去休息。可书房里面的人不发话,没人敢走。
王稳硬着头皮进去提醒宋以朗休息,却被他一个眼神扫了出来。
酒店房间外面的会议厅,助理们哀怨地坐在一起。
苏艾看了一眼屋内,眼里露出担忧。她年纪在里面最大,也是在宋家最久的老臣,平日里深知老板的脾性。
这般疯狂自我虐待式的加班,与其说他是在加班……不如说老板心情不太好。
苏艾若有所思:“今天宋先生有没有说过什么?”
众人皆摇头:“开了一天的会,晚上欧方宴请,吃完饭咱们就回来呀。”
王稳想到今天签文件时候的事:“今天在车上签报告时,老板问我国内几点了。”
苏艾察觉:“他还问什么了?”
王稳摇头:“别的没了。”
众人一脸迷茫地看着苏艾:“怎么了?”
苏艾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一闪而过:“最近国内有打过电话来吗?”
助理:“昨天先生母亲打电话过来,问了一些近况。”
直觉告诉苏艾不是这件事:“还有别的?”
助理:“前两天宋先生好友许先生也打过电话,问先生什么时候回国。”
苏艾眼神突然跳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苏曼呢?”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去翻通话记录。
想起苏曼以前的电话频率,苏艾发现最近她好像没有打过来:“苏曼打电话过来没有?”
王稳还没听出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没有。”
苏艾:“她上一次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助理:“十天前,不过那时宋先生在书房开电话会议,我们接到电话……但没有告诉他。”
苏艾翻看上次的通话记录,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问题就出在这里。
“打过去。”
——
桌子上的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苏曼听了会儿觉得厌烦,于是将手机里的电话卡拔出来,扔进盒子里。
以前宋以朗很少打电话给她,每次接到他的电话,她能高兴好几天。
但今时不同往日。
装上新的电话卡后,她给好友打电话。
于晓晓也是这个圈子的,她跟苏曼是大学同学,是个标准官二代。一早刚听说苏曼从宋家搬出去,正准备打电话问她怎么回事。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咆哮起来:“姑奶奶你又在搞什么?”
作为苏曼的好友,于晓晓曾经放话,只要她能把宋以朗放下,自己一定给她找一个比宋以朗更帅,更有钱的。
可从读书开始到现在,苏曼的眼里只有宋以朗,于晓晓对她恨铁不成钢。
所以一听说苏曼从宋家搬出去,她下意识就以为又是苏曼在作什么妖:“说吧,这次你又想怎样,逼婚?”
苏曼在电话这头无声地笑了笑。
见苏曼不说话,于晓晓放下手里的涂料,语气变得正经起来:“你怎么了?”
苏曼在电话里深吸一口气,隔断心里的不舍:“我决定放手了。”
于晓晓在电话那头唏~了一声,不以为意:“这句话你都说过八百遍了。”她不当回事,在她看来苏曼迷恋宋以朗迷恋的要死,要让她放手,估计只有苏曼死了。
苏曼也笑,似乎也是不相信,摇摇头,岔开话题:“明天我去工作室。”
于晓晓稀奇:“你八百年不来工作室一趟,来干嘛?”
苏曼慢慢走到小公寓的阳台上,轻笑:“不工作你养我呀?”
于晓晓白了白眼:“宋以朗那么有钱,轮得到我嘛……”
苏曼:“我没拿宋家的钱。”
于晓晓那边愣了几秒,随后:“什么意思?”
苏曼住在宋家,吃穿用度都是宋家的。宋以朗虽然不喜欢她,但她顶着未婚妻的头衔,对她很是大方。
前几年苏曼为了能融入他那个圈子,拼命地买奢侈品包装自己。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许明朗他们背地都叫她拜金女。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也真是可笑。
苏曼:“字面上的意思。”
于晓晓沉默了几秒:“你认真的?”
苏曼苦笑:“你们都不相信我会放手?”
于晓晓说:“谁会信?你把他放心尖上爱着,为他在宋家待了这么些年,现在说放手就放手,你问问你自己信不信?”
苏曼本来很伤心,被于晓晓这句话逗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没他我就不能活了?”
于晓晓毫不犹豫地说:“是!”
苏曼:“……”
——
外面天色渐晚,小公寓的客厅亮起了一盏浅白的灯,苏曼蹲在地上擦着地板。
地板已经被擦了很多次,光可鉴人,可苏曼却走神地擦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心里的那个人磨平。
放在客厅的电话又响了,不过这次是视频。
苏曼擦干净手,回到客厅,扫了一眼手机,宋以朗的微信头像跳了出来。
苏曼挑眉,顿了顿动作。
宋以朗从来不跟她开视频,这是第一次。
犹豫了片刻,她接起电话,随后又将视频切换成语音。
那头接通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在哪儿?”
宋以朗说话向来都是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从来不会绕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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