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那顿“灾难性”的早餐后,李婷一家正式开启了他们对我全方位的压榨和试探。
“姐,我老公来北京,也不能总闲着吧?你看你都在北京混这么久了,人脉肯定广,给他找个工作呗。”李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理所当然地对我下命令,瓜子皮吐了一地。
赵军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把我的小公寓搞得乌烟瘴气。他附和道:“对,我要求也不高,坐办公室的,清闲点,一个月能有个一万多就行。你一个电话的事儿吧?”
一个月一万多?清闲?
我看着他那副眼高手低、好逸恶劳的样子,心里一阵冷笑。
我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妹夫,真不是我不帮你。你看我,一个月辛辛苦苦才挣五千,在北京也就勉强糊口。我哪认识什么大老板啊?我接触的,都是跟我一样的打工仔。”
我的话音刚落,李婷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她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声音尖利起来:“周然!你什么意思?没本事你来北京干嘛?当初在老家吹得天花乱坠,说你在北京怎么怎么样,现在我们来了,你连个工作都解决不了?害我们白跑一趟!”
赵军也把烟头狠狠地摁在我的茶几上,烫出了一个黑色的印子。
“就是!早知道你混成这样,我们还不如不来!浪费路费!”
我看着他们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心中最后一点对亲情的幻想也破灭了。
他们不是来投奔我的,他们是来吸血的。
而就在这时,书房里传来了“刺啦”一声,伴随着我外甥的尖叫。
我心里一紧,立刻冲了进去。
只见我那个五岁的“熊孩子”外甥,正拿着我从德国带回来的一支限量版钢笔,在我的一张设计图稿上疯狂地划拉。
那张图稿,是我为一个重要的慈善拍卖会准备的建筑设计初稿,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才画出来的。
现在,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黑色墨水痕迹,彻底毁了。
我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在干什么!”我冲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笔。
孩子被我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婷和赵军闻声赶来,看到哭泣的儿子,李婷立刻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冲了上来,一把推开我。
“周然你干什么!你冲一个孩子发什么疯!不就是被他画了几笔吗?你至于吗!”
我指着被毁掉的图稿,气到浑身发抖:“那不是几张纸!那是我很重要的工作!”
“工作工作!你就知道工作!一张破纸能比我儿子重要?”李婷抱起她的宝贝儿子,对着我怒目而视,“再说了,不就是几张纸吗?你再画不就行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小气!活该你一个月挣五… …”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手机响了。
是我妈。
我走到阳台,接起电话,还没开口,我妈劈头盖脸的责骂就来了。
“然然!你怎么回事!婷婷给我打电话,说你欺负她儿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他们大老远刚去,你多担待点,忍一忍怎么了?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让老家的人戳我们家脊梁骨吗?”
我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第一次对我妈产生了强烈的烦躁和厌恶。
“妈,是他们的孩子毁了我的东西。”
“一个孩子懂什么!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当大姨的,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你赶紧去给婷婷道个歉,哄哄孩子!别让人家说我们家闲话!”
又是闲话。
又是面子。
在她的世界里,我的委屈、我的事业、我的心血,都比不上那些虚无缥缈的“闲话”。
我感觉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了我,让我几乎窒息。
我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回到客厅,李婷和赵军正抱着孩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哄着。
看到我,赵军阴阳怪气地说:“哟,跟你妈告状去了?怎么,你妈没帮你说话啊?”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回书房,看着那张被毁掉的图稿,眼眶一阵发酸。
但下一秒,我就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哭是没用的。
愤怒也是没用的。
对付这群人,只能用他们的逻辑,来打败他们。
晚上,他们吃完饭,把碗筷一推,就瘫在了沙发上。
“姐,明天带我们去***、故宫转转呗,来都来了,总得看看。”李婷剔着牙说。
“对,还有长城、鸟巢,都得去。你请假带我们去,门票吃饭你全包了啊。”赵军补充道。
我看着他们理所当然的嘴脸,淡淡地说:“我明天要加班,没时间。”
“又加班?你那五千块钱的班有什么好加的!辞了算了!”赵军不耐烦地说。
“不去也行,那你给我们钱,我们自己去。”李婷立刻说。
我摇摇头:“我没钱了,工资还没发。”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他们的怒火。
“没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周然,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来是给你面子!你别不识抬举!”
接下来,就是长达一个小时的摔摔打打和指桑骂槐。
他们故意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故意在屋里大声吵嚷,故意把东西扔得噼里啪啦响。
整个屋子,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而我,只是冷静地坐在书房里,戴上降噪耳机,继续修改我的设计稿。
我知道,这只是第一轮的试探。
他们想看看,我的底线在哪里。
而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我心中的失望和愤怒,像是一颗种子,在黑暗中,悄悄地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