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看去，是明书扬。
他穿着作训服，脸上还挂着汗珠，俨然是跑回来的。
男人扫过她手中的皮箱，脸色更沉，大步踏进来一把扯过皮箱：“你去政治机关处申请了离婚报告?”
对方锐利的凝视，莫名让徐知媛紧张到冒了汗。
但离婚这事，她知道瞒不住，也没打算瞒。
从口袋拿出折好离婚报告，她展开后递了过去：“我想我们还是做兄妹……更合适。”
刚说完，手腕就被狠狠攥住。
明书扬用力一扯，她直接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鼻子发酸。
“结婚四年，你现在来跟我说做兄妹最好，你不觉得荒唐吗?”
明书扬看都没看离婚报告，薄凉的目光像冰渣，尽数投在她脸上。
徐知媛只觉心头发涩。
是荒唐……
这天底下还有比他们这段婚姻更荒唐的事吗?
凝着明书扬浮起愠色的双眼，徐知媛问出了上辈子就想问他的话：“你真的有把我当成妻子吗?”
哪怕在缠绵时，她不可抑止叫出的‘书扬’，都会被他冷硬纠正成‘哥哥’。
明书扬沉默，神色更没有丝毫波澜。
半晌，他放开手，紧抿的唇缓慢张合：“下个月晋衔大会上我准备升旅长，你别在这个节骨眼给我胡闹。”
短短一句，刺的徐知媛脸色发白。
原来他在乎的不是离婚，而是离婚会影响他的前途?
明书扬不再多说，转身离开，她下意识伸出手，却扑了个空。
徐知媛看着手里的离婚报告，想起刚刚电话里阿妈的咳嗽，还有上辈子听见阿妈孤独的死在医院里的消息，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如果重来一次，还眼睁睁看着阿妈离世，那她还有什么脸活着?
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阿妈身边!
没成想刚跑到楼梯口，就跟王秀芳撞一块了，她没在意，谁知对方一把薅住她，劈头盖脸叫嚷。
“徐知媛，我放在窗户上的黄金顶针是不是你偷去了，赶紧给我拿出来!”
徐知媛眼下正急，一把推开人。
可下一秒，王秀芳臃肿的身体往地台阶上一坐，哭天抢地起来——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团长家媳妇偷了东西，还要杀人灭口啦!”
老太太这嗓子，直接把楼上楼下的军属们喊了出来。
听见动静的明书扬皱起眉，脚步停了瞬后还是折返回去。
见明书扬回来了，徐知媛下意识要解释，却被王秀芳哭喊着抢过话：“陈团长，你这媳妇心肠可真毒啊!偷东西赖账不算，还想把我推下楼呢!”
徐知媛忙看向明书扬：“她胡说!我没偷东西，是她非要胡搅蛮缠——”
话没说完，王秀芳就捂着胸口哎呦叫起来：“你还不承认……哎，我这个心都被气得疼啊…
徐知媛被她的无赖气红了脸：“你……”
“好了!”
明书扬冷声打断，她一噎，焦灼望着他寒凛的眸子。
明书扬看向王秀芳，淡声问：“顶针值多少钱?”
王秀芳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军属们，眼中伤过贪婪：“可贵呢，至少五百块!”
得知这个数，有人倒吸了口凉气，又嘀咕起来：“徐知媛要真偷了东西连累陈团长，那陈团长的旅长位置就悬了……”
听到这话，徐知媛呼吸一凝，垂下的双手不觉握紧。
明书扬视线扫向她，眉目如冰：“如今正值升职考核期间，军属偷东西，军人罚以降级处理。”
“但污蔑他人的罪行更严重，老太太如果真觉得是徐知媛偷的，那就让公安过来调查。”
他眼中的冷酷刺的徐知媛心狠狠揪紧。
话里话外都是升职，他都没多看她一眼。
王秀芳目光闪烁，刚想说什么，她六岁的孙子挤了过来，举着被黄金顶针卡住的拇指，哭叫着：“奶奶，卡住了!”
王秀芳立马爬起身按下孙子的手，心虚地瞟了眼明书扬：“那什么，我也没想到孩子这么调皮……”
碍着明书扬冷冽的视线，她也不敢说下去，扯着孩子悻悻回了家。
众人面面相觑，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散了。
一时间，楼道只剩下徐知媛和明书扬两人。
无辜被污蔑，可明书扬没有给徐知媛讨公道的意思，转身又要走。
徐知媛忍着心头委屈，又追上去拦住人：“明书扬!我们能再谈谈吗?我是真的有急事要回桐州。”
明书扬寒眸一扫：“不管什么理由，现在这节骨眼上，你别再给我惹麻烦。”
他是铁了心不准她走。
之后几天，明书扬一直都没回家属院，徐知媛试着去办公室找他，可每回都被警卫员以‘团长忙’挡在门外。
她心里清楚，明书扬不是忙，只是不想见她。
又是一个雨夜。
徐知媛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坠入噩梦。
梦里，阿妈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朝她伸出枯瘦的手：“知媛……”
她还没来得及握住，那只手就重重垂下去。
阿妈没闭合的双眼看着她，仿佛在怪她，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去看她最后一面……
“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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