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后,谢简清斜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丝巾,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是那日,她被吓到后,不小心落在他这里的。
从那之后,她每次过来都小心谨慎,送完晚餐之后,就直接回去了。
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坐在对面陪着他吃饭,眸中盈着笑意,托着下巴有些懒懒地等着他。
也不会待他吃完后,再为他小心擦药,声音轻柔地叮嘱。
一想到这里,谢简清眼底就泛起了一抹冷意。
他是有意的,原本只是想吓一下她,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疏离他。
才这种程度就受不了?
那她以前在合欢宗用鞭子抽碎他的衣服,整日衣衫破烂时,又为何不似这般表情?
想到过往的那些折磨,深入骨髓的疼痛好像跗骨之蛆,又爬上了他的四肢百骸。
谢简清捏紧了手中的丝巾,咬紧牙关,黑眸更暗了。
转瞬,他又松开了已经泛白的手指,将丝巾好好抹平,小心放到了衣箱里。
看着和自己的衣衫放在一起的丝巾,谢简清移开了视线,狭长的眼尾微垂,眸底有些挣扎。
收着它,只是为了记住,她曾经带给他的折磨。
没错,只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
他不会对她有别样的期待,那晚的炽热,只是一场意外,是她猜错了。
待他修为提升,定会让这个女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谢简清紧咬着牙。
明明这番志气该让他激动,清隽的脸上却带着哀伤。
……
那日所见所知,让牧钧震惊了好几天。
连带着看到白楚汐,都有些控制不了脸上的表情,神色不太自然。
桑颜来找他一起去白楚汐院子时,都想着要怎么拒绝。
他心里有些天人交战,有些挣扎。
作为一个并不迂腐的少年,他自然是认为师尊可以和徒弟在一起。
可她是桑颜的朋友,他又是桑颜心里挂念的人。
这种关系,让他看到这俩人就觉得别扭,这种想法一产生,他又在内心自我批评不能这么想。
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让他唇角都上火起了个泡!
院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孤家寡人。
看着厨房里又在捣鼓的两人,这次他没有了委屈,满眼都是焦愁。
焦愁着焦愁着,一转头,就看到了挡住他面前阳光的人。
谢简清?!
牧钧几乎是从木凳上弹起来的,立刻蹦得老远!
“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声音有点大,白楚汐和桑颜都听到了。
看到谢简清,白楚汐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走到他面前望着他,水眸明亮,满是期待。
谢简清愿意主动到这里来,她自然是要全副武装,用最温柔的态度对待他的。
可这幅样子到了牧钧眼里,就变了个味道。
看吧!她看着他时,好像把周围的人都隔绝开了,眼里只有谢简清,笑靥如面。
他们俩没问题,打死他都不信!
牧钧瞪大了眼睛,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来回回。
但他越看越觉得,白楚汐这个师尊,怎么在谢简清面前显得更卑微呢?
难道说,是她喜欢谢简清,主动追求他,谢简清也是顺势而为,所以才这么淡然处之?
白楚汐试探着,轻轻拉了拉谢简清的衣袖,柔着声音。
“我和桑颜做了些吃食,你留下来一起吃,好吗?”
“嗯。”
是了是了,这般态度,他猜得没错。
真的是白楚汐先对谢简清有那种想法的!
牧钧站在角落,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嘴,仿佛知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再一看桑颜,她傻笑着看着两人,一点也没察觉的样子,牧钧脸上一片悲戚。
这傻丫头!都说了没戏,居然还同时把他们两人处成了朋友!
牧钧感觉自己心累,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一口气。
好在,谢简清也没待多久。
他离开的时候,牧钧也偷偷跑了出来,跟着他一路到了他的院子。
谢简清面上一片冰冷,像是没看到人一样,没有理会。
进了院子,他换了一身稍旧一点的衣服,到后院去劈柴,为晚上的药浴热水做准备。
他去劈柴,牧钧就坐在不远处,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去喝茶,牧钧也跟着喝水。
他收拾昨日的柴火,牧钧也手脚麻利地帮他收拾。
直到他做完事,准备换回衣服,牧钧也跟着贴身进来。
谢简清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却重重地将衣箱合上。
“啪——”
牧钧有些走神,吓得一激灵。
这才发现自己像个痴汉一样,跟着到了里屋。
“出去。”
谢简清居高临下,冷漠的声音响起。
牧钧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我真没有特殊爱好,你肯定知道!”
他师尊都能看出来,他绝对也能。
“我就是,就是不太相信你那天说的,桑颜这么好,她做事都想着你,你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牧钧说得有些扭捏,他心中也有些挣扎和混乱,说话前后也不似平时的连贯。
眼见为实,他刚才确实已经确认他们师徒二人的关系。
可也许是对他来说太过震惊,又事关桑颜,他还是存着一丝怀疑。
于是才这样失了往常的礼仪,跟着他跑到了这里来。
想到这里,牧钧眼里有些愧疚,还有些羞耻。
“呵,你喜欢她,关我什么事?”
谢简清嗤笑了一声,他凭什么要喜欢她?
那个嘴上说着会好好对他的女人,待她比自己还要好。
她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关心,甚至让那个女人产生了抛开他的想法。
让他喜欢她?呵,痴人说梦!
牧钧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到如此强烈的反驳,只当他是真的不喜欢桑颜,有些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那一头,白楚汐抖落裙衫上的烟灰,出去却没看到牧钧的身影,有些疑惑。
等她再次见到人时,却见他灰头土脸,垂头丧气,衣衫被人扯开。
嘴角,还带着一丝红肿的血迹。
看到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白楚汐心里一惊。
“怎么回事?桑颜不是说你到集市上去了吗?”
白楚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这些伤,看起来像是和别人打架,没打过留在身上的。
尤其是他这副挫败的神情,更让她这么认为了。
白楚汐是带着铃儿去谢简清院子的路上看到他的,见他一路躲着人的样子,知道是不想让丰武大师担心,于是领着他先去了院子。
谢简清等了一下午,打开门看到多了两个人,尤其是还有牧钧的时候,清隽的眉微微一皱。
“简清,牧钧受伤了,先给他擦药好吗?”
看到她脸上带着的担忧,谢简清顿了一下,还是侧身放他们进来了。
屋子里还有他没用完的药,刚好可以给牧钧用,白楚汐拿了过来,没有自己亲自动手,而是让铃儿代劳了。
她是对谢简清尽了极致的温柔与关怀,但对牧钧怎么说也没那么熟,不太好亲自动手。
尤其是知道他喜欢桑颜后。
况且,这还是在谢简清的屋里,他站在一旁看着呢。
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小情敌这么好,难免会让他多想又吃醋,还是不亲自动手为妙。
铃儿动作熟练,很快处理好了牧钧脸上的伤,身上的灰尘泥土也简单擦了擦。
“铃儿,你去把桑颜叫过来,就说我找她,记得别让大师怀疑。”
“是,师尊。”
一听桑颜的名字,牧钧来劲了,当即想要阻止。
“别叫她了,看到我这模样她又要生气。”
他垂丧着头,哪还看得出元气好动的少年意气,放在腿上的手指也紧张地抠着。
白楚汐叹了一口气,坐到他面前,下巴一抬,双手抱胸秀眉一蹙,看起来颇有师尊的威严与长辈的凶意。
“你是灵山的客人,不叫桑颜就要让丰武大师出面了,这也没事吗?”
她自己都还是灵山的寄宿客人,没道理越过这两人,一个人出面解决。
牧钧的肩垂了下来,“好吧,那还是叫桑颜来吧。”
他没什么大碍,只是觉得有些丢人。
等桑颜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时,看到屋内的气氛有些安静。
她听铃儿说牧钧出去受伤了,连忙跑了过来,铃儿都没来得及追上她。
她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白皙小巧的脸上也没了灵动活泼,红润的唇紧紧抿着,眉心紧蹙。
站到牧钧面前,桑颜掐着他受伤的脸,问道:“怎么回事?”
鼻尖居然还嗅到了一丝酒气。
“痛痛痛!”
牧钧皱巴着脸,这才把自己在集市里的遭遇说了出来。
原来,他因为有些心神不定,再加上快要回家了,所以想着去集市上散散步。
结果喝了点酒水,听到旁边有一桌人大声喧哗,口中对一位女子出言不逊。
那女子看起来有些尴尬,又有些为难。
于是,酒精上头,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呵斥了一番,拍着桌子当面挑衅,还自以为英雄救美。
没想到人家是一伙的,反过头来咬住他无事生非,不仅要他赔这一顿饭钱,还要他跪着给他们道歉。
牧钧怎么可能肯,最后被一群大男人拉着打了一顿。
幸好店家和客人出声帮忙,他溜得够快,不然可能就不是这么点轻伤了。
桑颜听完,白皙的脸颊都气红了,素手捏紧了拳头。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呢?明明你是好意帮忙,还倒打一耙!”
白楚汐也是听得有些皱眉,这怎么越听越像碰瓷的?
也就是那女子没有主动找上来。
桑颜平时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这时候也有些气不过了,拉着牧钧就往外走。
“不行,你带我过去,我们去找他们讨个说法!”
“痛痛痛。”牧钧被扯到伤口,桑颜手上才放松了一点。
他愁眉苦脸的,商量道:“别了吧,人家说不定都不在了,况且,你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啊?”
万一被人欺负了,他只能肉身去抗了。
“我不管,你带我过去,要打他们也打不过我。”
桑颜一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浑身都是气,不去帮他讨个说法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牧钧没办法,只能随着她站了起来。
白楚汐看他们两人调解完毕,这才跟着走了过去,“别怕,我跟你们一起。”
桑颜一点经验都没有,她怕出去就让人怼得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她要护着的二宝贝,也不能受伤。
她转身,对大宝贝谢简清说:“你在这等着吧,我待会再回来。”
谁知道谢简清也跟着出来了,四个人一起前往了集市。
一路上,桑颜都气鼓鼓的,牧钧也不敢轻易说话,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
本以为,他都回来这么久了,那些人肯定已经走了。
但没想到,他过去一看,这群人竟然还坐着有说有笑!
桌上的吃食已经换了个遍,几个人吃得脸色红红。
牧钧小声说了一句:“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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