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了没几天,小石子都被我练成了碎屑。我又把主意打在木柴上,找了把小斧头,把木柴劈开,做成一块块木楔子,当成弹珠打出去,效果出乎意料,尖尖的木楔子竟然能把目标打穿。
妹妹静静看我折腾,竟然看出了兴趣,伸手要玩,我喜不自胜,这多长时间了,妹妹第一次表现出对新鲜事物的兴趣。 我赶紧拿出那只激光瞄准的弹弓,教她瞄准发射。 妹妹的力气自然不大,但是准头不错,命中率很高,她兴奋异常,饶有兴致地跟着我练习,打弹弓成了我们日常消遣的重要活动。 二月二龙抬头了。 早上炒了花生糖和黄豆糖,妹妹喜欢花生的,又香又甜的口感让她笑眯了眼。 我喜欢黄豆的,又硬又脆,咬起来很有成就感。 妹妹午休的时候,我照例打开手机看监控。 刚打开,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村前小路上,有个男人,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慢慢走来。 我皱着眉,仔细观看,这个人,穿一身灰色棉睡衣,脑袋几乎贴在胸前,感觉像已经要睡觉的人突然想起来外面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比如拿快递啥的,干脆不换衣服了,直接穿着睡衣出来拿完就回家了。 可是,这可是冬天,是病毒横行的时候,这人,这副穿着出来游荡,很显然不是为了拿快递。 我将镜头拉进,仔细通过他低垂的脑袋看他的脸,他的脑袋随着身体走动左右晃动,我辨认了好一会,凛然一惊,不对,这人我认识! 是王大爷! 王大爷回来了? 是,王大爷回来了,不过,他不是那个活着的,和蔼的王大爷,是变成了丧尸的王大爷。 不仅仅是王大爷,跟着王大爷回来的,还有几个人,不,丧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我不认识这些人,如果认识,恐怕大吃一惊的同时,会吓出一身冷汗。 王大爷带头,五六个丧尸慢慢往王大爷家走去。 没多大会,我就从手机里听到了撞门声和王大爷儿媳妇凄厉的哭喊声。 很快,哭喊声戛然而止,应该是被人捂住了嘴巴,于是,整个村子,只有咚咚咚的撞门声在回响。 锲而不舍的撞门声持续了一个下午。 门没撞开,里面的人悄无声息,整个村子悄无声息。 夜色袭来,丧尸不再撞门,行动却明显比白天快了许多,他们动作迅速地在村里乱转。 摄像头在夜间的效果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白天,距离又远,观察了大半夜,才研究出规律,这些丧尸,主要还是绕着孙大爷和王大爷家转,也就是说,这些丧尸,对活人有相当敏锐的感觉。 我的心提起来,这些丧尸虽然只围着那两家转,但是时间长了,说不定就会转到我家这边。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早晨简单煮了盘年前包的水饺。妹妹喜欢三鲜馅的,我喜欢酸菜馅的,妹妹吃得津津有味,我却食不下咽。 手机监控一直开着,妹妹回客厅看书去了,我坐在院子桌子前,一边看监控,一边摆弄弹弓。 天亮了以后,那些丧尸不再乱转,行动僵硬而迟缓。看来,如果要解决它们,白天才是机会。 回头看看妹妹,放下弹弓,不能出去。 不知道王大爷儿子和孙大爷家会不会有所行动,或许,反正只要他们不出去,丧尸也不过是撞撞门,也伤不到人,也算是相安无事吧? 果然,好几天下去了,这些丧尸,白天是行动迟缓的傻子,晚上却成了精神抖擞的傻子,都是傻子,除了撞门,也做不了别的。 我也渐渐安下心来,反正我和妹妹是不怕的,有他们在村里游荡,反倒可以挡住外来人的步伐,让这个村子成为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现在的情况是,外面有两户人家,还有那个眼镜男,理论上讲,他们全都知道我和妹妹的存在。 本来我还担心他们万一物资不够,会盯上我们,但现在外面多了这些丧尸,这些人就算是盯上我们,也不敢随便出来了。 暂时是安全的。 9、 我和妹妹的日子过得十分规律。 早起做饭吃饭,练一会弹弓强身健体,妹妹看书画画,我做被子做衣服。 今年冬天不冷,虽然我们做饭烧炕,院子里却没什么取暖设施,可是院子里也不冷,我和妹妹穿着小夹袄坐在院子里很是舒适。 这就有些反常。往年,尤其是过年前后,是要下一场大雪的,今年连个雪花都没飘,而且,好久没下雨了。 不降温,不下雨,不下雪,天空雾蒙蒙的,也几乎看不到太阳,这个冬天不正常。 我准备把所有棉花都做成被子和棉袄棉裤。 也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年,妹妹还在长身体,我得多做几身准备着。 冬天不冷,不知道夏天会不会热?反正家里的布料多,就慢慢做吧,只可惜因为害怕声音太大引来王大爷,我的缝纫机也不敢用,只能手缝了。 过了二月,下了一场大雨。这场大雨,好像酝酿了一整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而下。 大雨下了一整天,整个世界被彻彻底底洗刷了一遍。 我一直在观察王大爷他们。 大雨之中,王大爷一直垂在胸前的头抬起来了,他带着那几个丧尸,站在村前的小路上,抬头望天,任凭雨水狠狠打在他们身上。 他们的衣服破败不堪,他们的皮肤在雨水的冲刷下竟然有种要掉下来的感觉。 大雨过后,就是春天,但是春天好像一瞬间就过去了。 才四月份,我和妹妹的夹袄还没脱掉几天,就都穿上短袖了。 我种在地里的韭菜番茄生菜几乎是在疯长,刚撒下种子没几天,我还在担心自己种得到底对不对时,它们就发了芽,蹿了个,郁郁葱葱了。 这并没有让我高兴很多,每天从监控里看到外面冬天破败荒凉的一切肉眼可见地绿了,花草树木都在疯长,我家遮阳棚上的凌霄花简直能看到攀爬的痕迹,我的心一天天悬起来。 夏天很热。 热到白天院子里不能待,要知道,因为凌霄花的遮挡,整个院子几乎没有阳光直射,但是温度还是达到了三十五六度。 王大爷和他的同伴们变成了一具具骷髅骨架,身上的肉在高温的炙烤下,一片片烂掉,顺着骨头一点点掉下来,最后只剩下骨架。 他们还在动,但是好像没什么攻击性了,有一具骨架被石头绊倒后再也没爬起来,看起来,丧尸也不是不死不休的。 我和妹妹只能待在窑洞里。窑洞的温度也在二十四五度了,以前,窑洞夏天的温度不到二十度,深一点的地方只有十四五度的。 妹妹穿着小花裙子,时常向外张望,我叹气,她什么也看不到,院子因为凌霄花的遮挡,光线阴暗。 三个多月了,我和妹妹一步也没踏出这个院子。 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妹妹现在的情况。 五月份,是爸爸妈妈的忌日。 我和妹妹点了一炷香,又烧了纸钱,对着遗像磕了头。 妹妹一言不发,盯着爸爸妈妈的遗像看了很久。 我将阿爸妈妈的遗像收起来,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到客厅。 「小宝,爸爸妈妈走了,也没走,他们留在你的记忆里,留在我们的心里。」 「爸爸妈妈爱我们,我们也爱他们,我们要往前看,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出不来。」 「小宝,姐姐也会难过,会害怕,想你能陪我说说话,想你保护姐姐。」 「小宝,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妹妹的泪水流下来,我吓了一跳,爸爸妈妈去世到现在,妹妹一滴眼泪没掉过,她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活着,会写字会画画会吃饭会一切活动,只是不说话,不哭。 我抱着她流泪:「小宝不哭,是姐姐不好,姐姐再不乱说了,姐姐有你就够了,不说话就不说话,不哭了,不哭了。」 却听见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姐!」 我浑身一僵。 抬头看她,只见妹妹眼角有泪,嘴角却微微翘起:「姐姐。」 我无声大哭。 妹妹终于肯说话了! 晚上,我们依偎在一起,说了很多很久。 多数还是我在说,妹妹会笑,会答应一声,会问一句,情绪很稳定,甚至在我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告诉她的时候,也没有很惊奇和害怕,她好像不是全无察觉,不过是一直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徘徊,没太分清楚哪些是过去,哪些是现在而已。 等妹妹睡着,我悄悄爬起来,对着外面雾蒙蒙的天空痛哭流涕。 天知道,这些日子,我的心中,有多么难熬。 如果只有我一个,再大的困难也不怕,大不了,去那边找爸爸妈妈,可是,我有妹妹,一个精神恍惚的妹妹,她的安危,远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天可怜见,她终于好起来了。 默默哭了一阵,我再次打开手机看监控。 这一看不要紧,我腾一下站起来了。本文出自思美词典网,转载需带上本文链接地址:http://www.simeijiachuangyi.com/juzi/21608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