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问题并没有让傅景渊太惊讶,他甚至眉眼带笑的问了沈听澜一句,“终于憋不住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一直在等着自己来问这问题似的,沈听澜呆呆的看着他。
“所以,王爷肯为听澜解惑吗?”
傅景渊眉目舒展,看上去明显是不介意沈听澜问这个问题的。
可他也不肯轻易给出答案,只是意味深长道:“你可知,母后薨逝前,瑞麟军其实也还不足十万而已?”
这话题跳的,沈听澜不由自主的蹙眉。
“懿安皇后以女儿身拉起一直数万人的军队本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人数多少根本不影响世人对她的敬仰和佩服。
只是这跟我问王爷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傅景渊轻笑着放下碗盏,“流言不易澄清,本王是不是图谋霍家军的兵权,来日方长,王妃可以慢慢看。
至于为什么娶你这个问题,答案很长,王妃可否允本王用余生来慢慢作答?”
明明就是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事情,非要说的这么复杂。
沈听澜只觉得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也不想跟傅景渊扯皮了,晕乎乎的说了声好,放下碗筷直奔柱国将军府。
霍家男丁皆战死沙场,朝中大臣们都以为霍家即将要成为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第六大柱国。
皆自作聪明的与霍家断了联系,以至于霍家门庭冷清了许久。
结果皇帝忽然又亲自请了相国寺的高僧上门为霍家男丁做法超度,一大早霍家就门庭若市。
说是前来祭奠的,心里做的什么打算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沈听澜身为靖安王妃,又是霍家众人捧在手心里的表小姐,马车一到霍家门外,站在门口迎接的管家立刻撇下众人迎了上去。
无视位高权重的傅景渊,只慈爱的冲沈听澜弯起了眉眼,“小姐回来了?”
霍城,柱国将军府的老管家,亦是霍家上下最宠沈听澜的人。
霍老将军教沈听澜习武,霍家其他人要教沈听澜琴棋书画,规矩礼仪。
但凡沈听澜不想学,霍管家一定会为她打掩护。
彼时,沈听澜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回来了,城爷爷。”
霍管家慈爱的点点头,这才冲后面乘着轮椅过来的傅景渊弯腰见礼,“老奴参见敬安王殿下。
小姐从未离过霍家门,此番离府,经历波丰,难得回来,老奴有些激动。
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弯下的腰和低下头都敬意十足,话里话外却是在明晃晃的提醒傅景渊,沈听澜在敬安王府经历了什么,霍家都知道。
沈听澜听出霍管家的言外之意,心下微暖。
一个管家敢为了她跟傅景渊这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说这种话,足见霍家对她的宠溺有多么的货真价实了。
歪头戏谑的看向傅景渊,“听到了没王爷,我可是有靠山的。
日后想欺负我,可得掂量清楚了!”
“一介孤女也敢在王爷面前拿乔。
沈听澜,你还当自己是柱国将军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表小姐呢?”
张扬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傅景渊即将说出口的话。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几辆马车缓缓驶来,说话的,却是特立独行,策马而来的袁红玉。
她依旧是一身红甲,高高的马尾上金灿灿的簪子亮眼极了。
只是这样明艳张燕的打扮却反而衬的她眼底的青黑越发的明显。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策马到了霍家门前,动作潇洒的跳下马背,眼神轻蔑的看着沈听澜。
“你还真是一刻都不安分。
指着这满门缟素在王爷面前拿乔,宫里惊马,你怎么没被撞死呢?
都说祸害遗千年,不愧是扫把星啊你!”
“红玉闭嘴。”
清亮的女声落下,最前面的马车帘子被掀起,一个长相与袁红玉几乎一模一样,却穿了一身青衣的女子缓缓走下马车。
优雅的螺计上八角宫灯步摇轻晃着,那青衣女子就走到了傅景渊面前。
“红玉性情耿直,说话直来直往,但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若有失礼之处,青玉在此替红玉向王妃道歉,还请王爷和王妃莫要放在心上。”
道歉的话是对沈听澜说的,可眼神却始终看着傅景渊,礼也是冲着傅景渊行的。
沈听澜倒也不恼,似笑非笑的看向傅景渊。
一来就给她惹这么两躲奇葩,还在一边看戏,这人可真行。
傅景渊察觉到沈听澜的不悦,忙收敛了看好戏的形态,神情一冷,说出口的话便也不带什么温度了。
“性情耿直并不是恶语伤人,还厚颜要求别人不要计较的理由。
你说她没什么恶意,可在本王听来,她那些话分明是对本王的王妃恶意满满。
她的确失礼,但她堂堂殿前司都指挥使,不会不懂规矩。
明知故犯,是为忤逆,而且她忤逆的是本王的王妃。
就算要道歉,也应该是她自己亲自向本王的王妃请罪,而不是由你这个大了她不足一刻钟的姐姐轻描淡写的揭过。”
没想到傅景渊竟然如此不给二人面子,堵在附近的人都诧异的看着傅景渊。
沈听澜则诧异的挑起了眉头,没看出来,这冷心冷面的大齐战神竟是个鉴查大师啊!
嘴炮功力也可以,值得竖个大拇指。
袁红玉又气又羞,一张脸都变的跟她的名字同色了。
而袁青玉则尴尬的绞着帕子,咬唇道:“王爷教训的是,青玉知错了。
红玉她行伍出身,大大咧咧惯了,一时冒犯了王妃。
青玉作为她的姐姐,亦有教导不周之过,青玉理应代她向王妃请罪……”
“你的确应该向王妃请罪。”
傅景渊听到想听的话,就将袁青玉的话打断了。
“你既知道她冒犯了王妃,就应该在她忤逆、冒犯王妃的话说完之前打断她。
而不是等她说完了再轻描淡写的让王妃不要计较。
还有,今日是霍家诸位将军的四十九日祭,你们姐妹俩穿红戴绿的是生怕人家九泉之下太安心了吧?
本王看你这非行伍出身的也不怎么细致懂礼。
今日你们就不用进去了,以免霍家诸位将军以为有人欺负本王的王妃,更难安息了。”
话说完,不等袁家姐妹出声,便果断下令,“来人,将她们送回去。
转告袁将军,若是不会教女儿,本王可以赏她几个教导嬷嬷代为管教。”

第41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袁氏姐妹面上瞬间血色尽失。
今日若是真的离开这里,那她们袁氏姐妹没教养的恶名可就坐实了!
两人眼巴巴望向身后的人群,却没找到想要求助的人。
遂哭喊着求饶,“王爷息怒,我们知错了,我们真的只错了!”
只可惜,傅景渊连一个眼神都不惜的给她们。
径直牵起沈听澜的手操控着轮椅走向入霍家大门。
“走了,陪你去给霍老将军见礼。”
声音温柔,端的是缱绻万千。
后面跟着来给傅景渊见礼的众人都惊讶的忘了行礼,呆呆的看着傅景渊欠了沈听澜的手入门。
良久,有人呐呐道:“不是说……敬安王娶沈听澜只是为了霍家的兵权吗?
为了兵权,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袁氏姐妹的母亲曾经是瑞麟军的副将,如今虽然脱离了瑞麟军,却也是当朝禁军统领,官居一品,麾下统辖五万禁军。
她们的父亲是人才辈出的柳氏嫡次子,虽不是柳氏家主,却也官居太常寺卿。
无论从哪方面而言,傅景渊为了毫无背景的沈听澜得罪袁氏姐妹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是以,众人就本能的对傅景渊娶沈听澜的理由打了个问号。
且不说傅景渊娶沈听澜的理由是什么,总之他当众收拾了袁氏姐妹后,后面诸多衣着打扮不得体的人也都纷纷折回去更衣。
以至于所有人齐聚柱国将军府时,放眼望去一片不是一身黑就是一身白。
不论男女,头饰也都是最为素淡的白色、原木色的簪子,再不济也是素雅一些的银簪,尽显对霍家诸位将军的敬重。
霍老夫人显然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看到那些穿红戴绿而来,又改换素衣入府的宾客,眼神落在沈听澜和傅景渊身上红了眼眶。
沈听澜见状默默走过去扶住了霍老夫人,细声低语,“祖母可千万莫要再伤怀了?
这场超度法事怎么来的您也清楚,您这一伤怀,万一祖父他们又不舍得走了,鬼知道那位又会出什么馊主意?”
沈听澜挂念霍氏诸位将军,导致宫里百鬼夜行的消息霍老夫人当然知道。
所以这场由皇帝亲自牵头,相国寺高僧参与的超度法会怎么来的,她自然也清楚。
听的沈听澜的话,霍老夫人差点没忍住在亡夫和几个故去的儿孙的灵牌前笑出来。
忙憋了回去,指尖轻点沈听澜的鼻尖,声音宠溺又慈爱,“你这鬼精灵,怎敢如此编排贵人们?”
沈听澜脑袋往霍老夫人肩上一缩,吐着舌头哼哼,“还不是他们自己做贼心虚?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我回王府后也还思念祖父和诸位舅舅、表兄表弟,怎的也没见旁人撞鬼?”
……
“参见康王殿下!”
忽然拔高的声音给沈听澜吓了一跳,沈听澜一回神,就见一道曼妙的身形挡在自己面前,正是她的表嫂长孙氏。
而康王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足一丈的地方。
她方才和霍老夫人咬耳朵入了神,若是让康王听到她的话,指不定又得想着法儿的作妖。
长孙氏忽然见礼,其他人也都跟着给康王行礼,康王碍于礼数,只得一一应付。
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听澜,深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和沈听澜之前有猫腻似的。
很快,在场的人都眼神诡异的在康王和沈听澜、傅景渊之间来回流转。
彼时霍管家前来禀报,“老夫人,无忧大师和相国寺诸位高僧到了。”
这恰如其分的声音打断了众人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傅景渊也牵起了沈听澜的手,“走了,去送诸位将军最后一程。”
七七一过,亡者的三魂七魄就都要离开了。
沈听澜从未见过霍家诸位将军,与他们也没什么感情,听到这话却莫名有些伤感。
傅景渊见状,轻晃了晃她的手,“人死不能复生,今日先送他们一程,日后本王陪你一起让他们安息。”
沈听澜知道他说的是寻找霍氏众人的尸骨之事,轻轻颔首,并未言语。
身为开国八大柱国之一,霍家的府邸宽敞程度远超诸多王公贵族的府邸。
彼时,宽敞的院子里已经设了祭坛,周围亦摆满了座椅,只等相国寺法师到场,宾客入席,便可开始超度。
沈听澜是霍家唯一的表小姐,又是傅景渊的王妃,位置自然靠前。
来吊唁的宾客们自觉的给二人让路,只是才入座,边上就多了一抹讨厌人的身影。
“澜澜,听说你在宫里摔伤了,这几日我太忙了,没能来看你,你还好吧?”
故作深情的眼神恨不得黏在沈听澜身上,做作的气泡音更是听的沈听澜直作呕。
闻言嫌恶的往傅景渊身边靠了靠,“康王殿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跟你没那么熟,请叫我敬安王妃。
康王若是再枉顾礼制唤我闺名,莫怪我请我家王爷出手了!”
话说完,直接起身使唤梁萧,“给我和王爷换个位置。”
梁萧动作神速,很快将沈听澜的椅子搬到傅景渊的另一侧,再将傅景渊的轮椅往康王身边推了推。
如此一来,康王就坐在了傅景渊身边。
傅景渊也是硬气,人才到康王身边,就径直问了一句,“本王的王妃,需要你来关心?”
康王在外面毕竟是陌上公子的人设,这会儿二人身后就是诸多朝臣,且他也不敢明着得罪傅景渊,于是只能开启又一波的茶言茶语。
“本王与澜澜自幼相识,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有兄妹之谊。
就算她现在成了王兄的王妃,王兄也不能阻止本王关心澜澜吧?
何况王兄与澜澜素不相识,霍家安好之时王兄没有任何动作。
霍家一出事,王兄就不顾澜澜的意愿强娶了澜澜,真的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王兄的心思吗?
这波茶言茶语听的沈听澜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先是言语挑衅,激怒傅景渊,后是指控傅景渊娶她另有所图,这是深怕她和后面的大臣们听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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