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身上的痛逐渐麻木，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恍惚。
纪南亿脱力的趴在地上，脑海里闪过爷爷奶奶，女儿，陆禹东，最后是刚刚进入救援队时的宣言。
那时阳光正好，他们集结在国旗下庄重宣誓：“我志愿奔赴灾区，凭我的良知和尊严行医救人，向每个生命庄严承诺，绝不放弃！”
纪南亿轻声重复着，断断续续，再无声息……
另一边銥誮。
陆禹东跟着其他队员安排好受伤人员，送往市中心医院救治。
等最后一个村民检查结束，已经是七小时后。
窗外，朝阳慢慢升起。
陆禹东挂心枫林山的火灾情况，没有休息，直接回了基地。
刚走进来操场，就看到不远处半空中，一架直升机缓缓落地。
而前方空地上围着不少人，一水的黑橙色救援服耀眼刺目。
值班的，休假的队员都赫然在列，甚至连基地领导也在，他们各个神情悲肃。
莫名的，陆禹东心无端发沉。
他快步上前，连身后姜颜叫他的声音都没听见。
瞧见陆禹东，领导眼神里闪过抹复杂：“你回来的正好，枫林山山火已得到控制，孤儿院的孩子也都救出来了。”
陆禹东点了点头，殪崋视线却不受控的在下机的人群里搜寻纪南亿的身影。
然而，没有。
他嗓子紧了紧：“纪南亿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也回来了，我带你过去。”领导说着，带着陆禹东往直升机下走。
天空中乌云厚重，连风都凛冽了许多。
国旗飒沓飘扬。
可陆禹东却只能看到国旗下的一个小女孩。
不知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小女孩朝陆禹东走过来，怯怯的伸出手。
她掌心，是一枚被火烧毁的徽章。
陆禹东瞳孔骤然一缩，一下子被钉在原地。
只见那徽章的五角星下，赫然写着——队医：纪南亿！
他颤抖着手拿起，呼吸都变的缓重。
“这是……什么意思？”陆禹东抬头看向领导。
领导含泪转身看向全体救援队员，肃声命令：“敬礼！”
随着这一声，在场人纷纷立正抬手。
衣料抖擞声凝成恢弘的交响乐，在基地半空回响，久久不绝！
陆禹东看着这一幕，拿着徽章的手不断收紧。
紧接着，便听领导哽声宣布：“枫林山山火救援，共营救百姓437人，无民众死亡！蓝天救援队出队17人，牺牲1人。”
“纪南亿同志，蓝天救援队全体人员在此，为你送行！”
第11章
救援队里一片死寂。
陆禹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
他冲上直升机，一个一个人去找，去看，却都没有纪南亿的身影。
而听着孤儿院院长陈述纪南亿做出的选择，所有人泪流满面。
直升机下，小女孩轻微的哭泣声，没人舍得责怪她。
所有人都理解纪南亿的做法，搜救队的成员们眼眶湿润，泪流满面。
陆禹东死死咬紧牙关，强逼自己找回理智。
搜救二队的队长楚淮默了会，轻声问：“你还好吗？”
陆禹东的机械的点了点头，实则他的牙龈都咬出了血。
心脏紧悬在高空，那种不安的失重感快要把人逼疯。
“我要回去。”
陆禹东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是一怔。
楚淮轻叹一声：“做我们这一行，谁都会有这种时候，你别钻牛角尖。”
“陆禹东，人民至上是我们的职责。”
一旁姜颜听着一切，轻声开口：“你还是爱她，对吗？”
陆禹东愣了下：“我不知道。”
他只是无法接受纪南亿就这么离开。
他甚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失去了女儿，离了婚，纪南亿也死了……
陆禹东闭了闭眼：“我要去找她。”
说完，他登上直升机，直接朝着枫林山而去。
与此同时，搜救一队的成员也尽数登上直升机：“陆队，我们跟你一起！”
“对，不管结局怎样，我们要把纪医生带回来！”
“对！没错！”
……
楚淮始终沉默。
纪南亿已经死了，骨灰都运了回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是却没人戳戳破陆禹东的幻想。
又或者是他们是搜救员，在没有见到尸体之前，不会放弃任何人还活着的希望。
“走吧，我们快一些。”楚淮配合的加快了直升机的速度。
直升机风驰电掣的掠过漫山遍野的火海，飞回临时布置的基地。
陆禹东火速解开安全带，咬牙吩咐成员：“让所有人快速下机！”
接着按下对讲：“油车，SJ314需要加油！”
油车急匆匆赶过来，就见陆禹东望着远处的一片红，神情肃穆又悲痛。
加油的人安慰：“你们救人辛苦了。”
陆禹东艰难的滚了滚喉咙，手脚冰凉的不像话：“是……挺辛苦。”
他说完这句，低声催促：“快些，还有人在等。”
油车立即加快速度，几乎是拔下油枪的瞬间，陆禹东纵身上机，颤手按下启动键。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地标，以至于直升机上空时，陆禹东才听到总队严厉的声音：“陆禹东，你单独一个人行动是违反纪律，你是救援队的队长，应该知道救援的程序。”
陆禹东看了眼下方的火势，舌尖满是苦涩：“我必须要现在去救她！”
总队沉沉叹息一声：“就算降职也无所谓？”
陆禹东这些年的功劳早就到了能够继续往上升的时候。
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捏紧了方向仪：“就算是降职也在所不惜。”
总队拿他没办法，纵使知道陆禹东一定会无功而返，也没办法再说出劝说的话。
毕竟……此刻他只是一个丈夫，而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搜救队长。
陆禹东断了无线电，火速赶往水门桥。
半小时后，他驾驶SJ314悬停在半空。
下方冲天的火势略微小了一些，但原本停机的位置早就被烧的只剩下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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