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破庙里找了些干草，生了火。

又撕下自己的裙摆，沾了雨水，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血污。

一张清秀却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这真的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尊吗？

我不敢相信。

后半夜，他发起了高烧，嘴里胡乱喊着“娘”、“别打我”、“吃的……”

。

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不停地用湿布给他降温，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悠悠转醒。

那双眼睛睁开的瞬间，我呼吸一滞。

那不是属于一个少年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超越年龄的警惕、狠戾和……绝望。

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狼。

他看到我，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猛地向后缩去，将那个脏馒头死死地按在胸口，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别……别抢我的……”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我放缓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害：“我……我不抢你的。你饿了吗？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这才想起，我现在也是个一穷二白的凡人，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是个逃难的小丫鬟，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少年警惕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从怀里摸索了半天，只摸出了一块碎银子。

这是这具身体仅剩的家当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

我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力气不大，却透着一股不肯放手的执拗。

我回头，对上他漆黑的瞳孔。

“……别走。”

他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

声音又干又涩，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我的心尖。

我愣住了。

上辈子，除了师尊，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两个字。

就连我死的时候，师尊也只是抱着我，说着“对不起”，却从未说过“别走”。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重新坐下，对他扯出一个笑脸：“好，不走。等你好了，我们一起走。”

他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才缓缓松开了手。

我将那块碎银子塞进他手里：“那你拿着，自己去买点吃的，我去给你找些草药。”

他身上的伤，再不处理，恐怕会感染。

少年捏着那块还有我体温的银子，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的时候，他却突然将怀里那个脏兮兮的馒头，掰了一半，递到我面前。

“……给你。”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映着火光的、漆黑的眸子。

那里面，第一次有了除了狠戾和绝望之外的东西。

是一点点，微弱的，试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