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的效率很高，下午就给了我回复。

他在电话里的语气，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嘲讽。

“查到了。你那个好舅舅康伟，最近可真是风光无限。”

“他的‘绿动未来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前不久花钱在国外买了个不知名的‘亚洲环保创新金奖’。然后拿着这个野鸡奖项，在国内到处招摇撞骗，拉到了一笔新的投资。”

“不过……”沈舟话锋一转，“他摊子铺得太大，资金链早就断了。为了维持公司表面的风光，他从好几家民间借贷公司借了***，总金额，接近一千万。”

一千万。

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所以，那1800块，我猜是他们拿到新投资后，开庆功宴剩下的钱。”沈舟的声音里满是鄙夷，“他们不是来还钱的，他们是来向你炫耀，来羞辱你的。告诉你，他康伟现在飞黄腾达了，不差你那点钱了。”

我明白了。

在他们看来，我三年前的***，就是一个笑话。

我拼尽全力，与整个家族为敌，换来的判决，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他们不仅没有还钱，反而用我的钱作为启动资金，撬动了更大的骗局，欠下了更恐怖的债务。

而现在，他们认为自己成功了，于是用1800块钱，像打发乞丐一样，来对我进行精神上的二次***。

我冷笑一声。

很好。

跳得越高，摔得才会越惨。

我把沈舟发来的所有资料，包括那个“野鸡奖”的背景、康伟公司的负债情况、以及几个主要民间借贷公司的信息，全部保存了下来。

既然他自己要往悬崖边上跑，我不介意在背后，再推他一把。

正当我对着电脑，开始梳理下一步的计划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皱了皱眉，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哭喊声。

“盼盼吗？我是你大姨啊！你快来中心医院！你外婆快不行了！”

“她中风了，现在在抢救，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啊！”

我大脑的第一反应就是：假的。

这套路太熟悉了，太低级了。

三年前为了逼我撤诉，他们就用过外婆“心脏病发”的伎俩。

我冷冷地开口：“是吗？哪个科室，哪个病床？我让医院的朋友去看看。”

大姨在那头噎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大声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铁石心肠！我们还能拿你外婆的命开玩笑吗？她真的快不行了，就想见你最后一面啊！”

我正准备挂电话，又一个电话插了进来。

是康敏用别人的手机打来的。

我划了过去。

“江盼。”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听起来不像是装的，“就算你恨我，恨你舅舅，可外婆总是无辜的吧？”

“她从小最疼你了，你忘了你小时候她是怎么抱着你，给你买糖吃的吗？”

“你就这么狠心，让她带着遗憾走吗？”

我沉默了。

我对康敏，早已没有了任何感情。

但外婆……

我的童年，确实有过她给予的零星温暖。

在我爸还在世的时候，她对我，确实比对其他孙子孙女要好一些。

会偷偷给我塞个鸡蛋，会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虽然这点温暖，在180万的背叛面前，早已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但我承认，那一刻，我迟疑了。

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我因为自己的偏见，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盼盼，妈求你了，你来看看她吧，就当是……妈求你了。”康敏在电话里，开始带着哀求。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去。

我必须去。

不是因为我心软了，也不是因为我相信了他们的鬼话。

而是我要亲眼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演哪一出戏。

我要去拆穿他们。

如果外婆真的病危，那是她罪有应得。

如果他们在演戏，那我就要让他们为这场拙劣的表演，付出代价。

“地址。”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康敏如蒙大赦，立刻报出了医院的地址和病房号。

挂了电话，我换了身衣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支小巧的录音笔，检查了一下电量，放进了口袋。

然后，我给沈舟发了条信息。

“中心医院，住院部A栋803。如果我一个小时后没联系你，报警。”

做完这一切，我才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家门。

窗外，阳光明媚。

我知道，我正一步步，走向一场为我精心准备的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