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剑，在“莲花主人”的爪下寸寸碎裂。

那根本不是人的力量，而是无数冤魂和怨气凝聚成的实体！我被他一掌拍飞，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稚儿！」我爹苏启目眦欲裂，亲率禁军，如一道洪流般冲向祭坛。

可那些行尸走肉，仿佛无穷无尽。他们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用自己的身躯，硬生生在祭坛下，筑起了一道血肉之墙。

“莲花主人”，或者说，十六皇叔，放声狂笑。

「苏启，你来晚了！今日，此地所有人，都将成为我飞升的资粮！」他猛地吸气，整个祭坛上的黑气都朝他口中汇聚，他干瘪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气势节节攀升。

「没用的……」**着石壁，艰难地喘息着，「他已经和祭坛融为一体，只要祭坛不毁，他就杀不死。」

我的脑中，闪过谢沉舟那封用血写就的信。

「……被我的血污了你的血，你已经变成了……种子……」

「那血，有毒……」

毒……

种子……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谢沉舟那封信，真正的意义！

我的血，早已不是纯粹的精血。那七碗血，是我屈辱的证明，是我仇恨的凝结，更是被谢沉舟那个“废料花圃”所污染过的、最致命的毒！

我是“血菩提”的种子。

而种子，既可以用来培育鲜花，也可以……用来摧毁整个花园！

我看着那个狂笑着，即将功成的十六皇叔，缓缓地笑了。

「你想收割我？」我撑着身子，一步一步地，重新走上祭坛。

「我这颗‘种子’，你怕是……吃不下！」

十六皇叔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和不解。

我没有理他，我走到祭坛中央，那个黑气最浓郁的核心位置。我抬起手，用仅存的匕首碎片，毫不犹豫地，划开了我另一只完好的手腕！

那道伤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深！

殷红的，带着点点暗色的血，喷涌而出。

我没有用它去攻击十六皇叔。

我将我流血的手腕，狠狠地按在了祭坛那由无数白骨拼接而成的核心之上！

「你疯了！」十六皇叔惊叫出声，他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你要做什么？你会死的！你的精血会和这祭坛的污秽之气同归于尽！」

「死？」我看着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快意，「我早就死过一次了。在安远侯府，那个被当成药引的我，就已经死了！」

「今天，我要用我这身被诅咒过的毒血，来为你们所有人，送葬！」

我的血，融入了祭坛。

那一瞬间，仿佛滚油泼进了沸水！

整座白骨祭坛，发出了凄厉的哀鸣！那些原本黝黑的骨骼，被我的血液所沾染，竟然开始从内部，生出一道道血红色的裂痕！

「不——！」十六皇叔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与祭坛同生共体，祭坛被毁，就等于是在凌迟他的魂魄！

那些围攻禁军的行尸走肉，也纷纷停下了动作，身体开始抽搐，腐烂，化作一滩滩恶臭的脓水。

血肉之墙，轰然倒塌。

我爹苏启，看着祭坛中央的我，看着我那张苍白却决绝的脸，虎目之中，终于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

「稚儿……」他嘶吼着，想要冲上来。

「别过来！」我厉声喝道，「爹，这是我自己的仗，让我自己打完！」

十六皇叔已经被迫从狂化的状态中脱离，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在重新变得干瘪，力量在飞速流逝。

他知道，他败了。

「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陪葬！」他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化作一道残影，将所有的力量汇聚于一爪，抓向我的心脏！

他要在我毁掉他之前，先一步，挖出我这颗“种子”！

我没有躲。

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流了太多的血，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那利爪即将触及我胸口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芒，后发先至！

是一支羽箭！

一支雕刻着真龙图样的，属于天子的羽箭！

它穿透了十六皇叔的手掌，将他死死地钉在了祭坛的石柱之上！

洞口，当今圣上，身着龙袍，手持长弓，在御林军的簇拥下，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最后，落在了被钉住的，他那位面目全非的皇叔身上。

「皇叔，」圣上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十年了，朕，终于找到你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仿佛看到我爹冲了上来，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脸上，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