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律师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担忧，“林**，诉前财产保全的裁定明天就会下来，林建业那边会狗急跳墙。而陆廷枭……这次没得手，下次可能更极端。你必须万分小心。”
“我知道。”我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陈律师，关于廷枭集团的税务问题，那些匿名举报……有没有可能，找到更实质性的东西?”
陈律师沉吟片刻，“很难。廷枭集团的财务团队很专业，壁垒森严。
除非有内部核心人员反水，或者拿到他们真实的、未经过处理的账目底稿。
这种证据，可遇不可求。”
内部反水?账目底稿?
我记下了这两个关键词。
虽然希望渺茫，但总归是个方向。
回到酒店，我立刻换了房间，从之前的行政套房换到了更不显眼的高级大床房，并且以“受到惊吓，需要绝对安静”为由，要求酒店将我房间周边的监控提高到最高级别，并禁止任何非登记访客接近。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交替出现林建业狰狞的脸、陆廷枭冰冷的眼神，还有那两个黑衣男人身上浓重的烟臭和煞气。
第二天一早，我被陈律师的电话吵醒。
“林**，裁定下来了!
法院已经正式下达裁定，冻结了你名下，包括林氏集团百分之十五股权在内的所有争议资产，在案件审结前，林建业无法进行任何操作!”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像一剂强心针。
“太好了!辛苦您了，陈律师。”
“这是第一步胜利。
但林建业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刚才已经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语气非常激动，威胁要反诉你恶意诉讼，损害公司利益。”
“让他告。”我冷笑，“正好，法庭上见真章。”
挂断电话，我感觉精神振奋了不少。
法律的武器，一旦挥动起来，确实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一切关于“廷枭集团税务”、“廷枭集团财务”、“廷枭集团举报”的**息。
网络上的信息鱼龙混杂，大多是无根据的猜测和捕风捉影的谣言，但偶尔也能看到一些被迅速删除的帖子残影，或者一些财经分析人士隐晦的提及——
“廷枭集团近三年毛利率逆势飙升，与行业整体趋势不符，是否存在财务操作空间?”
“传闻廷枭集团与境外多家空壳公司有频繁资金往来……”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廷枭集团的财务状况，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
但如何证实?如何拿到关键证据?
我想起了**。
或许可以让他试着接触一下廷枭集团离职的财务人员?
虽然风险极高，成功率渺茫。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同时按下了录音键。
“林晚意?”是一个略显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听过的年轻男声，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语调。
“我是，您哪位?”
“啧，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在***门口，要不是我‘刚好’路过，跟相熟的警官‘顺便’聊了聊，那俩混混能那么快被摁住深入调查?”
我猛地想起来了!
昨天从***出来时，确实看到一个穿着花哨衬衫、倚在一辆骚包跑车旁的年轻男人，当时他好像还冲我眨了眨眼，我只当是哪个无聊的纨绔子弟，没在意。
“是你?”我有些警惕，“你有什么事?”
“别那么紧张嘛，林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听说过没?”
他轻笑一声，“自我介绍一下，沈哲，看陆廷枭不爽很久了。听说你最近让他很吃瘪?干得漂亮!”
沈哲?我快速在记忆里搜索。
原书里似乎有个沈家，也是豪门，与陆家是世交，但关系微妙，似乎存在竞争。
这个沈哲，是沈家的二公子，有名的**，行事乖张，但……似乎并不蠢。
“沈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和陆先生之间，只是一点小误会。”我谨慎地回答。
“小误会?都动用‘三合帮’的人了，还小误会?”
沈哲嗤笑，“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找了**，想挖廷枭的黑料。方向是对的，但方法太嫩。你那侦探，连他们财务部的大门朝哪开都摸不到。”
我心里一惊。
他怎么会知道**的事?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要不简单。
“沈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合作。”沈哲干脆利落，“我提供信息和渠道，你负责……嗯，你比较懂法，负责把东西变成能砸死他的铁证。怎么样?”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条件呢?”
“条件就是，我看陆廷枭倒霉就开心。当然，如果顺便能让我家老爷子高看我一眼，把集团里更多业务交给我，那就更好了。”
沈哲的语气半真半假，“怎么样?见一面?放心，地方你挑，保证安全。”
我快速权衡着利弊。
沈哲动机不纯，与虎谋皮。
但他确实可能提供我无法触及的内幕信息。
风险与机遇并存。
“可以。时间地点我稍后发给你。”我最终决定冒险一试。
一家位于老城区的僻静茶馆，私密性极好的包间。
沈哲比我先到，还是那身骚包的印花衬衫，斜靠在榻上，悠闲地品着茶，看到我进来，吹了个轻佻的口哨，“林大**真人比照片上更带劲啊，难怪陆廷枭那冰块脸都动了凡心。”
我懒得理会他的调侃，在他对面坐下，直接切入正题，“沈先生，说说你的‘信息和渠道’吧。”
沈哲放下茶杯，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虽然眼神里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语气认真了些。
“陆廷枭的财务总监，叫周正宏，跟了他十几年，是他的绝对心腹，也是廷枭集团财务问题的关键人物。
这人能力极强，但有个弱点——好赌，而且输得很惨，欠了澳门那边叠码仔一大笔钱，利滚利，快填不上窟窿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财务总监，好赌，巨额债务……这简直是内部突破的完美目标!
“你怎么知道?”
“呵，澳门那边，有我们沈家的股份。他上周又去了一趟，输得差点脱裤子，是我的人‘帮’了他一把，暂时稳住了追债的。”沈哲得意地笑了笑，“现在，他欠我的。”
“你想让他反水?他会愿意吗?背叛陆廷枭的下场，他应该很清楚。”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但如果他走投无路，而我又能给他一条生路，甚至一笔足以让他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的钱呢?”
沈哲挑眉，“压力给到位，***开足够，没有人是铁板一块。更何况，一个赌徒。”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把真东西交出来?直接威胁，他可能鱼死网破。需要个更……合法合规，让他觉得‘安全’的交易方式。”
我明白了沈哲的意思。
他负责制造压力和提供交易***，而我，需要设计一个能让周正宏“自愿”交出证据，并且能将这些证据有效固定下来的法律框架。
这需要极高的技巧，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既要拿到证据，又不能把自己陷进去。
“我需要时间设计方案，并且需要确保整个过程合法，至少，不能被认定为胁迫或非法交易。”
我沉思着说，“而且，证据的移交和固定，必须全程留痕，符合证据规则。”
“没问题，你是专家，你说了算。”沈哲耸耸肩，“我负责把周正宏‘请’到你面前。具体时间地点，等我消息。”
离开茶馆时，我感觉脚步有些虚浮。
沈哲提供的这条线索，价值千金，但也危险万分。
一旦操作不当，不仅拿不到证据，反而可能被陆廷枭反咬一口，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但这是目前最快、最有可能扳倒陆廷枭的途径。
回到酒店，我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查阅大量类似案例，研究证据法、刑法、合同法相关条款，设计询问提纲，模拟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况及应对策略。
我必须确保，当周正宏出现时，我能掌控全场，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同时，陈律师那边也传来消息，林建业果然提起了反诉，指控我恶意诉讼，损害公司名誉，并要求解除财产保全。
法庭战争，正式打响。
三天后，沈哲的消息来了。
地点定在郊区一个废弃的、但安保措施被他临时加强过的仓库。
用他的话说，“够偏僻，够安全，够有‘谈话’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