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氏在一旁冷眼看着, 心头也是不痛快,前几日被陆闯戳着痛处,背地里听见厨房下仆笑话,她一个外姓婶娘, 管起了施家后厨, 实在不成样子,这会见芳儿跟着陆闯一道来,忍不住拉过女儿,压低声音:“你好端端地不见人影,往那边去做什么?”
“娘亲” 云绮这会儿脸色也不痛快,她和陆闯这阵儿关系有所转圜,皆因芳儿在中斡旋,云绮虽和陆闯不对付, 但也是那种骂过就丢的性子,犯不着撕得鱼死网破膈应自己,故两人平日还不咸不淡说几句话,现在眼瞧着陆闯招摇,心头又有些炸毛,只是隐忍不发。 起先面上还是好的,陆闯和众人一一招呼之后,捻着檀香,齐在月下拜织女,陆闯的衣裳绣工繁重,将一众小婢女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连宝娟也凑上去摸了摸,云绮撇撇嘴:“这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未免也太做作了些。” 陆闯在人群里听得云绮说话,粲然笑道:“向织女乞巧,自然要穿得鲜亮些,不然织女怎么能从人群里一眼瞧见,鹤立鸡群才叫好,泯然众人有什么意思。” 云绮瞬间黑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讨个好彩头,求织女娘娘垂怜,精进女红。” “什么是鹤立鸡群,这话你也有脸说?”云绮冷笑,“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丫头混到我们家来,厚脸皮赖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还不知晓感恩戴德,整日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你以为这家里有谁高看你一眼,这会儿众星捧月,背后谁不耻笑你几分,就你,还鹤立鸡群,给我提鞋都不配。” 陆闯微微一笑:“我何必给三妹妹提鞋呢,纵然是个外来的野丫头,吃穿用度不也是这家里最好的么?”她歪着头,从头上拔下一只花簪,俏皮笑道,“自打我进施家到今日,我手上有的东西,就比如这只镶珠花簪,三妹妹有么?” 陆闯将那只镶宝石花簪轻轻抛进水中,双掌合十向织女星发愿:“信女诚心发愿,以簪为媒,求织女娘娘赐巧心巧手,尽得福气好运。” 云绮气得脸色发白,伸手指着陆闯,冷声道:“你就仗着大哥哥猖狂吧,有你倒霉的时候” “好了,好了。”桂姨娘拉着云绮的手安慰,“今日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你二姐姐是跟着王姨娘回来的,爱涂脂抹粉也没什么错处,是你先起头惹你二姐姐生气。” 桂姨娘推搡云绮:“一家子姐妹和和气气,先跟你二姐姐陪个不是。” “做梦。”云绮冷脸不肯,将手一甩,跺脚往自己屋内走。 陆闯朝桂姨娘抿唇笑:“桂姨娘怕是记错了,我姨娘也不太涂脂抹粉,只是旁的人都素面寡淡,粗鄙村妇一般,衬得我姨娘鲜艳些罢了。” 这话实在踩在了桂姨娘的痛处,自打王妙娘进施家以来,施善存便不太往桂姨娘处去,嫌妇人没有几分好颜色。 桂姨娘脸色阴晴不定,也冷笑一声:“我一片好心劝和,二小姐不领情,说话还阴阳怪气,是不把我这姨娘放在眼里,罢了,二小姐也不是我家人,我也管不起,爱怎么样怎么样。”说罢长袖一甩,也沉着脸走了。 陆闯笑笑,朝着田氏母女福了福,转身往榴园去,见紫苏和圆荷在曲廊一侧,顿住脚步,挑着眉,上下打量紫苏一眼,露出个意味不明又得意满满的笑,轻哼一声,施施然离去。 宝月和清露明霜跟在陆闯身后,背着众人目光,芒刺在背,头上都沁出了满头汗,进了榴园,见陆闯在镜前将钗环卸尽,懒坐在美人靠上。 陆闯见三个婢子都呆若木鸡的坐在屋檐下出神,有些好笑:“你们几个怎么了?” “二小姐今日是怎么了”宝月吞吞吐吐,说话艰难,“晚上说的那些话把大家都得罪了” “往年我做小伏低,忍得辛苦”陆闯笑得恶劣,“到如今这份上还忍什么,索性破罐子破摔,扬眉吐气一把。” 次日陆闯往主屋去,家里众人都陪着施老夫人坐,见陆闯进来,满屋笑声瞬间静悄悄的。 陆闯迈进门的那一瞬,只觉肌肤上微有凉意。 “甜姐儿来了。”施老夫人脸色淡淡的,“来我身边坐。” 众人假装不经意,瞥见陆闯低眉顺眼往施老夫人身边去,又偷瞄了瞄施老夫人,纷纷寻借口告退。 不消说,昨日夜里,陆闯已将园子里上上下下都得罪了个干净,状全告到了施老夫人面前。 说起来,自打陆闯身世大白,被许辞欢从外带回,祖孙两人至今未推心置腹地说说话,先是忙着苗儿的婚事,后再是陆闯和许辞欢的相处,一波接一波的闹腾,也是许辞欢挡在施老夫人和陆闯之间,搅得一团浆糊,把许多问题都耽搁着,甚至连最起初的陆闯身世,许多仍需着墨之处,都轻描淡写的划了过去。 施老夫人沉吟良久,慢声道:“这几个月,家里出了许多事,咱们祖孙两人许久不曾坐下好好说话。” 陆闯垂着道了声:“是。” 施老夫人又问:“甜姐儿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心里都想着什么呢?” 许辞欢出门前这些时日,仍是每日里来主屋请安问候,为着陆闯的事情,祖孙两人不声不响,不咸不淡地磨着,就看看最终谁能拧得过谁。陆闯这边又时不时有些幺蛾子,态度模棱两可,和许辞欢时而亲近,时而疏远,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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