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才刚亮，沈卓已经准备出发。
从老板那儿得知走小路会快一些，他也没犹豫，借着微亮的天色迎着细雪上山了。
南方的雪并不是很大，四五米宽的道路上只铺着薄薄的一层雪，树叶末端冻成水滴的露水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着淡淡的光芒。
沈卓拿出手机，打开摄像，看着镜头笑道：“甜甜，我正在往天湖走。”
呼出的雾气模糊了屏幕，他抹了一下继续说：“虽然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但我已经看到了远处的山，真的很美！”
说着说着，他眼眶一热，视线也变成了一片迷蒙。
沈卓狠狠地擦了下双眼，暗骂自己的不争气，今天可是顾澜的生日，他怎么能哭呢……
“对不起甜甜，我又哭了。”他苦笑着看着屏幕中有些狼狈的自己，然而心中却又生了丝期待。
他边走边低喃道：“如果你还在，你一定会笑话我的吧？毕竟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人，但是我可是为了你啊，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
随着沈卓的自言自语，天也渐渐亮了。
周围的景色也逐渐清晰，远处的瓦房楼房四散坐落着，近的地方可以看到起得早的老人在门外走来走去。
沈卓停下脚步，遥望着远方。
这里不是一片雪白的世界，掺杂的绿色让他的心底又多了几分惆怅。
他已经适应了身边没有顾澜，但却不接受她已经离开。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生活不会那么无望。
沈卓收起手机，转身继续走着。
可没走多久，十几米外的路边躺着一个人。
他一愣，立刻跑了过去，见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羽绒服，围着红色的围巾，看起来很虚弱。
沈卓并没有带急救箱，只能先查看她的情况。
谁知道刚把她扶起来，那女孩突然醒了，看了他一眼猛地将他推开：“你谁啊！？”
沈卓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到。
他蹙起了眉，看着一脸警惕的女孩，沉声道：“我是医生。”
女孩愣了愣，而后嫌弃地挪开了眼：“多管闲事。”
沈卓顿时有种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感觉，女孩的抗拒让他也不想耽误时间，正准备离开时，却听见女孩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几番思索还是回过了身：“哪里受伤了？”
女孩像是看见了什么猛兽一样往后一仰：“我有老公了，别打我主意。”
“……”
沈卓脸色一黑：“我也结婚了，而且我并没有想打你主意。”
女孩还没回答，本就苍白的脸好像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起来。
她扭过头，手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
沈卓耐着性子从口袋里拿出纸递过去，却见鲜红的血从女孩的指缝间滴落。
血砸在莹白的血上很是刺眼。
“你……”沈卓眉头紧拧。
女孩也没看她，只是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擦掉唇角和手里的血。
而后才转过头，强扯着唇角笑问：“你是医生，能猜出我得了什么病吗？”
第三十一章 五味杂陈
闻言，沈卓眸色一暗。
能引起吐血的病有很多，但是他更好奇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儿。
见沈卓不说话，女孩哼了一声：“没劲儿。”
说着她就颤颤弋㦊巍巍地站了起来，朝去天湖的路走去。
沈卓也站起身，看她走几步就停下来喘气的模样，走了过去：“你还是去医院吧。”
如果她想去天湖，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到半山腰就不行了。
女孩忽然冷下了脸：“我才从医院出来。”
闻言，沈卓更觉她有去医院的必要，但看她的态度像是没有打算理他。
女孩回头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又笑了：“你也去天湖？那就一起吧，万一我死在路上也好有人帮我收尸，我叫唐婷，医生，你叫什么？”
面对她的喜怒无常，沈卓淡声回道：“沈卓。”
唐婷哦了一声，转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嘴却没闲着：“你怎么一个人？你老婆呢？”
出于她安全的考虑，沈卓跟了上去：“你不也一个人吗？”
唐婷眸光一暗，语气低落：“对，以后都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很小，沈卓并没有听清。
想要走到天湖需要走将近两个小时，才走了二十分钟，唐婷就已经喘不过气，差点栽倒在地。
她倚着路边的树大口呼吸着，目光却始终停在山顶。
沈卓看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在手里后仰头吞下。
她的动作很快，但他还是看见了药品上“吗啡”二字。
见此，他眸色一沉。
吗啡的止痛作用很强，但因为长期服用会成瘾，不能随便服用。
最重依誮要这药主要用于癌症晚期的病人。
沈卓看着唐婷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比顾澜也就小几岁，也正青春……
唐婷缓了一会儿，胃部的疼痛少了些许后她又抬起腿开始走。
沈卓却拦在她面前，义正言辞：“作为一个医生，我建议你回医院。”
唐婷瞪了他一眼，似乎已经听烦了这样的话。
她绕过沈卓，没好气地说：“总归是要死的，我才不要死在冷冰冰的医院里。”
倔强如驴的脾气让沈卓无可奈何，最后还是选择跟在她身后，以免出什么意外。
又走了一会儿，唐婷又开口了：“医生，你说人死了有灵魂吗？”
闻言，沈卓心头微窒。
从前他不信，但是每次梦见顾澜时，他都觉得这世上也许真的有灵魂。
他也希望有，这样至少他和顾澜还能见面。
可不等他回答，唐婷又嗤笑道：“你们医生应该都是唯物主义无神论的，肯定不信。”
沈卓沉默。
唐婷艰难地迈着步子，强咽下再次涌上喉咙的咸腥。
这番隐忍疼得她眼尾发红，几近瘫倒。
“医生，你是不是背着妻子自己出来了？”唐婷问道，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沈卓抿抿唇，声音清冷：“我和她一起来的。”
这话换来唐婷一声嘲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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