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里人不多。

我和李秀珍奶奶坐在等候区周围是几对前来领证的年轻情侣。他们看着我们这一对年龄差距悬殊的“新人”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我不在乎。

李秀珍奶奶似乎也不在乎。她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安详。她看着我眼神温和。

“小陈你……后悔吗？”她轻声问。

我摇了摇头。“不后悔。奶奶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把您卷进了这场风波。”

她也摇了摇头拍了拍我的手背。“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傻孩子。更是个……有种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张兰她……被我惯坏了。这些年她越来越不像话。今天这事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被她气成什么样。说起来我倒要谢谢你。”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民政局门口出现了一阵骚动。

张兰林建军还有林晚三个人终究还是来了。

他们是被逼来的。

不来？不来也行。只要有李秀珍奶奶的户口本我照样能和她登记。但他们来了就意味着他们在家里的最后一点权威也被彻底剥夺了。他们不敢不来他们怕事情闹得更大更无法收场。

张兰戴着一个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但依然能看到她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林建军跟在她身后垂头丧气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林晚走在最后眼睛又红又肿。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恨有怨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意。

“户口本呢？”我伸出手语气平淡。

张兰从包里几乎是摔一样地把一个户口本砸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陈阳！我警告你！你今天要是敢跟我妈领这个证我……我就死给你看！”她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我甚至都懒得抬眼看她。

我拿起户口本翻开确认是李秀珍奶奶的那一页。然后我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站起身扶着奶奶走向了办理窗口。

“妈！”张兰在我身后尖叫。

李秀珍奶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张兰你今年五十二岁了。”老太太的声音很轻但很冷“你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不要动不动就拿死来威胁人。尤其是不要拿这个来威胁你妈。”

“你想死没人拦着你。但是在我死之前我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说完她不再回头。

张兰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她眼里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下灰败和绝望。

办理过程很顺利。

拍照填表签字盖章。

当工作人员把两本崭新的、红色的结婚证递到我们面前时我感觉自己手里拿的不是证书而是两枚足以引爆一个家庭的核弹。

我把其中一本递给了李秀珍奶奶。

她接过去仔細地看了看然后放进了自己随身的布包里妥善地收好。

我拿着另一本走到了林家人面前。

我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我的照片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的照片并排贴在一起上面盖着鲜红的钢印。

这就是我新的身份。

“现在”我看着他们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我们来讨论一下家里的新规矩。”

“第一从今天起我是这个家的男主人。李秀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第二我和奶奶要住主卧。张兰女士林建军先生你们的房间自己看着办。可以搬去客房或者搬出去住我都没意见。”

“第三”我的目光落在了林晚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这个家里不欢迎外人。林晚**你已经成年了而且今天也‘结婚’失败了。从法律上讲你随时可以搬出去独立生活。当然如果你想留下来也可以。不过以后见到我记得叫一声……”

我顿了顿看着她那双含着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把那个称呼说了出来。

“……外公。”

林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出了血。

而张兰在听完我这三条“新规矩”之后再也支撑不住了。

她指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那本结婚证仿佛那是什么索命的判官笔。

最终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咯咯声身体一软再一次晕了过去。

这一次比在婚礼上晕得更加彻底。

我知道这本结婚证像一座大山彻底压垮了她也压垮了这个家。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