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生光

暗河生光落霞***a导语前婆婆把欠条拍在我病床上。“你癌晚期快死了，这债得还。

”她掏出手机对准我女儿：“不还钱，就让她在大学身败名裂。

”我按下了藏在手心的录音笔。“你猜，我收集了多少你儿子养小三的证据？

”正文1.「陈秀芬！你给我滚出来！」住院部三楼的走廊刚消过毒，

消毒水味混着中药味飘进302病房。陈秀芬刚拔了输液针，手背上还留着淡青色的针孔，

护士刚把止血棉按牢，门外就响起一声骂。声音又尖又糙，震得窗玻璃嗡嗡响。

陈秀芬坐起身，胃里一阵抽痛，她蜷了蜷身子，右手不自觉攥紧，指甲嵌进掌心的老茧里，

那里还留着上次掐出的红印。进来的人是张桂兰，她前婆婆。灰扑扑的碎花衬衫没系扣子，

露出里面发黄的背心，油腻的头发粘在额头和鬓角，几缕被汗水浸得打绺。

她手里攥着一叠纸，进门时带起的风，把床头柜上的输液管吹得晃了晃。「砰」的一声，

张桂兰把纸拍在床头柜上，搪瓷缸子被震得跳起来，里面剩的半杯水洒出几滴，

落在陈秀芬的病号服裤腿上。「你男人欠的三万赌债，今天必须还！」张桂兰往前凑了两步，

唾沫星子溅在陈秀芬的被子上，「不然我就堵在这，让全院都知道你是个骗捐款的扫把星！」

隔壁床的被子动了动，原本闭着眼的阿姨掀开被角看过来。斜对床的中年男人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来，镜头悄悄对着病床。不到半分钟，病房门口就聚了几个穿病号服的人，

脑袋凑在一起往里面看。张桂兰扫了眼门口，腰杆挺得更直，伸手把那叠纸抖开。

最上面的纸页泛黄，边缘卷着毛边，是陈秀芬十年前的陪嫁清单，

用蓝黑墨水写的字迹有些晕开，洗衣机、电风扇、两床印着牡丹图案的棉被，

每一样都标着价格。「看看！」张桂兰用手指戳着清单上的「洗衣机」三个字，

「你嫁过来带的这些破烂，现在卖了正好抵债！」她说着就伸手去扯陈秀芬盖的薄被，

被子边角被扯得歪斜，露出陈秀芬细瘦的胳膊，上面还留着住院时扎针的青紫痕迹。

「别装死！」张桂兰的声音又提高了些，「医生说你这肿瘤早期能治，我看你就是故意拖着，

想骗病友捐款养你那上大学的女儿！」陈秀芬的肩膀颤了颤，刚要开口，

张桂兰已经举着手机对准她，拇指在屏幕上点了点。2.「大家快看啊，这女人为了不还债，

故意把自己饿出病，良心都喂狗了！」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张桂兰脸上，她嘴角扯着笑，

手指快速滑动。门口围观的人里，有人小声议论了几句，原本往前凑的身子慢慢退开，

手机镜头也收了回去。斜对床的阿姨往被子里缩了缩，扯过搭在床头的外套裹住身子，

眼睛斜斜瞥过来：「怪不得天天讲减肥，原来是为了骗钱啊。」陈秀芬喉咙发紧，

猛地咳嗽了两声，她抬手捂住嘴，指缝间渗出血丝。她松开手，掌心沾着几点暗红，

她悄悄往被子里蹭了蹭，把血迹藏住。「我没骗捐款。」她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我想自己做营养餐赚钱，攒手术费。」「呸！」张桂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痰落在地板上，

黏在瓷砖缝里，「就你那点本事？还想赚病友的钱？我看你是想把人吃死！」

走廊里传来护士的脚步声，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走进来，手里拿着体温枪：「家属请出去，

病人需要休息。」张桂兰还想骂，护士皱着眉往门口指了指：「护士站就在旁边，

影响其他病人休息，我们要叫保安了。」张桂兰狠狠瞪了陈秀芬一眼，抓起床头柜上的清单，

往腋下一夹，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说：「中午我再来，你要是没凑够钱，

我就去学校找你女儿！」病房门被甩上，留下一串余响。陈秀芬躺回床上，侧过身对着墙壁，

肩膀微微耸动。枕头下露出个蓝色封面的小本子，边缘被翻得卷毛，是她的减肥打卡本。

最后一页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今天瘦到98斤，离90斤近了」，

日期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秀芬，别跟她置气。」隔壁床的李姨探过头，她头发花白，

用黑色发卡别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是医院的退休护士，

床头柜上还摆着个旧的护士帽，帽檐上的蓝杠已经褪色。「她就是拿捏你怕影响女儿。」

李姨伸手拍了拍陈秀芬的手背，她的掌心带着老茧，是常年打针练出的力道，

「你女儿在重点大学读书，她知道你最在意这个。」陈秀芬抹了把脸，把眼泪擦干，

突然坐起来。3.她的病号服领口歪了，露出锁骨上突出的骨头，她拽了拽领口，

说：「李姨，您教我的那套养胃食谱，能借我用用吗？」李姨愣了愣，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个牛皮纸本子，封面写着「养胃食谱」四个大字，是用毛笔写的，

笔锋有力。她把本子递过去：「里面有我改的配料表，适合病人吃，你看看。」

陈秀芬接过本子，指尖抚过粗糙的纸页，她把本子往枕头下塞，刚放好就想起什么，

又拿出来翻了两页。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陈秀芬把食谱本放进随身的帆布包，

又从枕头下摸出体检报告，叠整齐塞进去。她穿好外套，是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

拉链拉到胸口，遮住脖子上的皱纹。她走到病房门口，悄悄往走廊看了眼，张桂兰不在。

她快步走到楼梯间，刚下两层，就看见两个穿病号服的大妈往电梯口走，手里提着保温桶，

应该是要去食堂打饭。「大姐，能听我说句话吗？」陈秀芬快步追上去，站在两人面前。

年纪大些的大妈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她，手里的保温桶往身后藏了藏：「你有什么事？」

陈秀芬打开帆布包，拿出那个蓝色封面的打卡本，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一张结婚照，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红色婚纱，笑容灿烂，旁边的男人搂着她的肩，意气风发。

照片边缘有些泛黄，是十年前拍的。她往后翻，一页页都是打卡记录，日期从三个月前开始，

每天都写着体重和饮食：「三月十五号，喝了两杯果蔬汁，胃有点疼」「三月二十号，

饿到睡不着，啃了半根黄瓜」「四月初，摸到肚子里有硬块，以为是瘦了」。

最后几页夹着体检报告，「胃穿孔」「卵巢肿瘤」几个黑色的大字印在纸上，

盖着医院的红色公章。「我不是装病。」陈秀芬指着三月十五号的记录，

「这天我饿到胃出血，还在写‘今天瘦了二两’；四月初，我摸到肚子里有硬块，

以为是瘦了显出来的骨头，直到疼得直打滚才来医院。」她掀开外套，露出病号服的领口，

往下扯了扯，肚子上有一块青紫色的瘀斑，边缘已经泛黄，是上次疼得撞墙撞的。

4.「我想做营养餐，不是为了骗钱，是想活着看我女儿毕业。」她的声音发颤，

「李姨能作证，我每天疼得冒冷汗，她都看在眼里。」李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楼梯口，

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没错，她半夜疼得哼哼，我给她递过好几次止痛药。

她那食谱是我根据临床经验改的，比外面卖得靠谱多了。」年纪大些的大妈对视一眼，

从口袋里掏出纸笔：「那……你先做两份试试？我家老头子也胃不好，吃不了油腻的。」

陈秀芬赶紧接过纸笔，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字迹有些潦草，她用力攥了攥笔，让手稳下来。

刚把纸笔还给对方，手机突然响了，**是女儿最喜欢的儿歌。她赶紧接起，

女儿的哭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哭腔：「妈！奶奶打电话说你快不行了，

让我把你的银行卡给我爸刷债！她还说……还说你不还债就去学校闹！」

陈秀芬的手猛地攥紧，手机壳被捏得变形。她挂了电话，转身就往楼梯口走，

李姨急忙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你身体还没好！」「我去录她的音！」

陈秀芬的眼睛发红，眼角的皱纹里沾着泪光，「她想毁我女儿，我跟她拼了！」

李姨拗不过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是个银色的小物件，挂着红色的绳子：「用这个，

音质清楚，我退休前查病房用的。」陈秀芬接过录音笔，塞进外套口袋，快步往病房走。

5.刚到302门口，就听见张桂兰的声音，她站在走廊里，对着手机说话：「对，

我就在她病房门口，等会儿就进去逼她……她女儿在上大学，闹到学校去，她肯定怕……」

陈秀芬悄悄按下录音笔的开关，推开门走进去。张桂兰看见她，挂了电话，

双手往腰上一叉：「陈秀芬！钱凑够了吗？你要是不还，我现在就给你女儿辅导员打电话！」

陈秀芬走到她面前，录音笔藏在手心，按得紧紧的：「张桂兰，你敢威胁我女儿，

就敢对天发誓吗？」张桂兰被问得一愣，随即往后退了一步，

梗着脖子说：「我就威胁了怎么着？你女儿的学费还是我儿子以前赚的呢，

让她替父还债天经地义！」「你儿子赚的钱，全赌光了，还养了小三。」

陈秀芬突然提高声音，走廊里有人探出头来看，「你要是再敢骚扰我女儿，

我就把你儿子出轨的转账记录，发到他新单位去！」张桂兰的脸瞬间白了，

她伸手抓住陈秀芬的胳膊：「你胡说！建军什么时候养小三了？」「去年十月十五号，

他给林倩倩转了一万二，备注是生日礼物。」陈秀芬甩开她的手，「那天你儿子跟我说，

连五十块的生活费都没有，让我给念念凑学费。」张桂兰的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她儿子的工作是托关系找的，在城郊的中学当代课老师，正等着转正，要是传出桃色新闻，

工作肯定保不住。陈秀芬拽着她的胳膊往护士站走：「护士长，这位家属天天来威胁我，

还骚扰我女儿，您可得给我做主！」护士长从护士站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文件夹，

她往张桂兰面前一站：「之前已经警告过你了，再闹事我们就报警。」

6.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打印纸，贴在302病房门口，

上面写着「禁止无关人员恶意骚扰患者」，落款是护士站，盖着红色的章。

张桂兰狠狠瞪了陈秀芬一眼，甩开她的手，往楼梯口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这笔账我跟你没完！」陈秀芬松了口气，口袋里的录音笔还在发烫。

她回到病房，刚坐下就掏出手机，给之前留下联系方式的大妈发消息，说可以做营养餐了。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是条语音，大妈的声音有些犹豫：「我家老头子不敢吃，

怕张大姐说的是真的，你还是找别人吧。」陈秀芬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屏幕慢慢暗下去。

她靠在床头，翻着李姨给的食谱本，纸页上记着各种食材的处理方法，字迹娟秀。「别灰心。

」李姨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进来，粥冒着热气，飘着淡淡的米香，「病房里的人信不过，

咱们找护工啊！她们天天照顾病人，最懂什么餐养胃。」陈秀芬抬起头，眼睛亮了亮。

她接过小米粥，碗底还温着，她喝了一口，粥熬得软烂，滑进胃里，舒服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晨雾裹着寒气飘进医院。

陈秀芬揣着一本厚厚的《抗癌营养餐实操手册》，站在医院后勤科楼下。

手册的封面是硬壳的，深蓝色，上面印着白色的字，是二十三位病友一起凑钱做的。

扉页上是老院长的亲笔字，写着「用心为基」，字迹苍劲。

正文第一部分是李姨牵头整理的二十套定制食谱，

每套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适用的癌症分期和并发症禁忌；中间夹着厚厚的监测表，

红笔圈出的「食用两周血糖稳降0.6」后面，是病友们按的红手印，一个个印在纸上，

像开了朵小红花；最后三页是卧床病友托家属***的推荐语，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恳切。

陈秀芬的鬓角沾着晨雾，湿漉漉的，手心的汗把手册封面浸出淡淡的印子。

她把手册往怀里塞了塞，挡住冷风。「别攥那么紧，纸都要烂了。」

7.李姨提着保温桶赶过来，桶外面裹着厚厚的棉布，她掀开盖子，里面是碗鸡蛋羹，

上面撒着葱花，「老院长昨天特意跟我通了电话，说后勤科的周主任是他以前的学生，

不敢公然驳他的面子。」两人刚要往楼上走，一个穿藏青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从楼梯口走出来，

胸前的工牌写着「后勤科干事林浩」，字是打印的，还粘着点胶水印。「周主任交代了，

无健康资质、无供应资质的商户一律不见。」林浩的目光扫过陈秀芬手里的手册，

嘴角撇了撇，带着明显的不屑，「我们医院食堂服务的是医患群体，不是给病友练手的地方。

」陈秀芬刚要掏老院长的亲笔字条，后勤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周主任的声音，

压得很低却足够清晰：「表姐，你放心，我早跟食药监的老吴打过招呼了，

她陈秀芬敢往食堂送第一份餐，我就以‘无证供餐’把她查得底朝天！」

紧随其后的是张桂兰尖细的嗓音：「建国，这可是关乎我儿子工作的大事！

陈秀芬要是赚了钱，肯定不肯再替建军还那三万赌债，到时候人家追债的找上门，

我儿子的教师编制就完了！」李姨气得攥紧了拳头，保温桶的提手被捏得发白，

她直接推开办公室门：「周建国！你就是这么当后勤主任的？拿医院的食品安全当人情交易？

」办公室里，周主任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他穿着白色衬衫，领带歪在一边，听见声音，

手顿了顿，回头看见李姨，赶紧把领带拽正：「李姨，您怎么来了？这是单位公务，

您一个退休职工别掺和。」他的目光落在陈秀芬手里的手册上，强装镇定地坐回办公椅，

指了指桌角的《食堂管理条例》：「她陈秀芬是胃癌术后患者，自己的胃还没好利索，

做的饭要是出了食品安全问题，谁来担责？条例上写得明明白白，

供应商必须提供近三个月的健康证明和食品经营许可证。」陈秀芬没急着争辩，把手册「啪」

地拍在办公桌上，翻开夹在中间的体检报告：「周主任，这是我上周刚做的术后复查报告，

幽门螺杆菌阴性，肝肾功能正常，比普通健康证更全面。」8.她又翻到监测表那页，

指着上面的红手印：「这二十三位病友，涵盖了胃癌、***癌、结直肠癌三种类型，

每个人的餐食都是根据主治医生建议调整的，连续食用四周无一人出现肠胃不适，

这比任何资质证书都管用吧？」周建国的手指在桌角摩挲着，指甲在桌面上划出细微的痕迹。

陈秀芬往前凑了凑，盯着他的眼睛：「至于您表姐说的赌债——您是不是忘了，

去年建军说没钱给女儿交学费，我东拼西凑给了八千，转头他就给小三转了一万二买包？」

周建国的脸瞬间白了，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茶水洒在嘴角，他慌忙用纸巾擦了擦。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哐当」撞开，张桂兰拽着个瘦得脱形的男人冲进来。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夹克，袖口磨破了边，头发黏成一绺，裤脚还沾着泥点，

是陈秀芬的前夫王建军。「陈秀芬你个狠心肠的！」王建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死死抱着陈秀芬的腿，「我欠的三万赌债明天就到期，

他们说要打断我的腿啊！看在女儿念念的份上，你替我还了吧！」

张桂兰举着手机绕着圈拍摄，手机镜头对着陈秀芬，嘴里喊得震天响：「大家快来看啊！

癌症病人赚病友的救命钱发横财，却不管前夫死活！这种黑心钱她吃得下去吗？」

走廊里很快围满了人，有穿白大褂的医生，胸前挂着听诊器；有拎着保温桶的家属，

桶上印着医院的标志；还有几个穿后勤科制服的工作人员，凑在门口张望。

手机镜头齐刷刷地对准陈秀芬，议论声越来越大。周建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门吼道：「你们闹够了没有！后勤科不是撒泼的地方！」

张桂兰却往地上一坐，双腿伸直，拍着大腿哭嚎：「今天不给说法我就不起来！

我还要把视频发抖音，让全市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陈秀芬的手机突然刺耳地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超市人事部」的字样，白底黑字，格外醒目。9.她刚接起，

经理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陈秀芬，你被停岗待查了！

现在有市民举报你利用病友资源谋取私利，马上来单位接受调查！」电话被挂断，

听筒里传来忙音。陈秀芬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王建军，他的头发油腻，沾着头皮屑，

下巴上留着胡茬，灰扑扑的。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眼泪从眼角沁出，

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王建军的头发上。「王建军，你去年给林倩倩买名牌包的时候，

怎么没想过念念的学费还没交？」她慢慢掏出手机，点开录音文件，按下播放键。

张桂兰威胁女儿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让你妈赶紧把钱拿出来，

不然我就去你们学校找辅导员，说你妈是老赖，让你连助学金都拿不到！」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连张桂兰的哭声都停了。手机屏幕的光映在陈秀芬脸上，她面无表情，

手指又按了下，切换到一张银行转账截图，

举到王建军眼前：「这是你去年十月十五号给林倩倩转的一万二，备注是‘生日礼物’。

而那天，你跟我说你连五十块的生活费都没有。」她的声音平稳，

却带着股冷意：「我可以替你还这三万，但你必须现在就跟我去念念的学校，

当着辅导员的面澄清所有谣言。否则，这截图和录音，

我会发到你新单位的教职工群里——毕竟你那公立学校，最看重师德吧？」

王建军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他抱着陈秀芬腿的手慢慢松开，膝盖在地上蹭了蹭，

想站起来又没力气，最后是张桂兰拽了他一把，他才勉强站直。「妈，我们走！」

王建军拽着张桂兰的胳膊，往门口拖。张桂兰还想挣扎，瞥见陈秀芬手机里的录音界面，

想起儿子的转正名额，手突然僵住，乖乖跟着走了。周建国看着散落一地的监测表，

上面的红手印格外显眼。10.他又扫了眼围观人群里几位点头称赞的医生，

其中一位是肿瘤科的刘主任，上周还跟他提过陈秀芬给病友送餐的事。周建国咬了咬牙，

对门口喊：「林浩，把人都清了！陈秀芬，你留下！」办公室门被关上，

周建国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协议，推到陈秀芬面前：「试供一周，

每天凌晨四点前送三百份早餐到食堂备餐间，合格率必须100%，只要有一份不合格，

立刻终止合作。」协议上的「每日三百份」用黑体字标着，格外醒目。

陈秀芬捏着协议的手指还在抖，指节泛白。「这明摆着是刁难！」李姨凑过来，

指着协议上的条款，「三百份早餐要洗多少菜、熬多少粥，你身体根本扛不住！」

陈秀芬却把协议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帆布包，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阳光照进来，

落在她脸上，她眯起眼睛，看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当天下午，

陈秀芬租的出租屋里热闹起来。这间屋子离医院不远，是间一楼的小单间，带个狭小的厨房。

屋里摆着张折叠桌，平时收起来靠在墙边，现在撑开，上面摆满了食材。

退休的王桂英阿姨带着自家的菜板，木质的菜板边缘有些开裂，她用布包着提进来，

手里还拎着袋小米，袋子上印着「东北小米」的字样。二十岁的小周抱着家里的打包机赶来，

他穿着黑色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他是淋巴瘤康复者，

化疗结束后一直在家休养。连卧床的赵叔都让儿子把电动轮椅推来，轮椅停在门口，

赵叔坐在上面，负责给食材称重，电子秤放在膝盖上，他的手有些抖，称完就报数，

让旁边的人记下来。「秀芬姐，你忘了上次我化疗吐得厉害，是你每天熬姜枣粥给我送过来？

」王阿姨蹲在地上洗米，水流过米粒，泛起白色的泡沫，「现在轮到我们帮你了！」

李姨早已把食谱贴满了墙面，用透明胶带固定着，

纸页上用红、蓝两种颜色的笔标注着火候要求：「小米粥必须熬够四十分钟，

蔬菜包要现切现拌，绝不能提前过夜。」第一天凌晨两点，出租屋里的灯就亮了。

11.王阿姨负责洗米熬粥，两口大锅放在煤气灶上，火苗***锅底，锅里的小米慢慢沸腾，

冒出泡泡。小周和赵叔的儿子负责切菜，案板放在折叠桌上，两人并排站着，

手里的菜刀快速起落，土豆丝切得均匀，胡萝卜丁大小一致。陈秀芬负责调味，

她站在灶台前，不时掀开锅盖看看，用勺子搅一搅。凌晨三点半，

三百份小米粥配清炒时蔬全部做好。粥装在白色的餐盒里，盖紧盖子，

外面套着保温袋；蔬菜包用透明塑料袋装着，里面放着小勺子，袋口系着红色的绳子。

二十多个餐盒摞成一摞，堆在门口，足足有十几摞。小周和三个男病友推着两辆送餐车过来，

把餐盒搬上去。送餐车是医院后勤科借的，上面印着医院的标志。陈秀芬跟着一起去，

她坐在送餐车的副驾驶位，手里攥着验收单，纸上印着「合格」「不合格」两个选项，

旁边留着签字的地方。凌晨四点，送餐车准时停在食堂备餐间门口。

林浩带着两个质检员已经在等，手里拿着测温仪和记录表。他们掀开保温袋，

用测温仪测了粥的温度，又打开几个餐盒看了看，翻来覆去查了三遍，

最终在验收单上签了「合格」，字迹潦草。第二天的南瓜蒸饺，周建国亲自来查。

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盘子，捏开一个饺子看了看馅料，又尝了一口，

眉头皱了皱，没找出一点毛病，只能在验收单上签字。到了第三天，

陈秀芬凌晨一点就爬起来备料。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围裙，是女儿买的，上面印着卡通图案。

她站在灶台前切菜，土豆刚切了一半，突然捂住胃，身子往下弯。她想扶住灶台，

眼前却猛地一黑，直直地栽倒在地。灶上的粥锅还在烧着，火苗没关小，米汤慢慢溢出，

滴在煤气灶上，被火烤得冒烟，焦糊味很快飘满了整个小屋。12.清晨五点，

医院食堂的对接师傅站在备餐间门口，手里拿着手机，不停地看时间。

约定的送餐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陈秀芬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病友群里炸开了锅，

王阿姨打了三十多个电话都没人接，她拍着大腿喊：「坏了！她肯定是累倒了！」

她突然想起陈秀芬上次送药时提过出租屋的地址，立刻给三位男病友发了消息，

又给陈秀芬的女儿念念打了电话。念念赶过来时，出租屋的门虚掩着，

焦糊味从门缝里飘出来，呛得她咳嗽。她推开门，看见母亲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嘴角还沾着一丝血迹。「妈！」念念扑过去抱住陈秀芬，眼泪砸在母亲脸上，冰凉的。

「先别慌！我去关火！」跟来的老张一个箭步冲过去，关掉煤气阀，焦糊味慢慢淡了些。

王阿姨颤抖着摸了摸陈秀芬的鼻息，长舒一口气：「还有气，快打120！」老张掏出手机，

按下120，声音发颤地报了地址。念念跪在地上，把母亲的头抱在怀里，

用袖子擦去她嘴角的血迹。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进来，

把陈秀芬放在上面，盖上蓝色的被子，抬着往外走。念念跟在后面，

手里攥着母亲掉在地上的围裙，上面还沾着土豆屑。王阿姨看着灶上焦黑的粥锅，

锅壁上结着厚厚的焦痂，她突然一拍大腿：「三百份早餐还没做！这要是误了验收，

试供就彻底黄了！」老张撸起袖子，指着墙上的食谱：「怕什么！

秀芬姐把步骤写得清清楚楚，我们照着做就行！」小周掏出手机，建了个临时工作群，

把病友拉进来：「我统计人数，王阿姨带三个人洗切蔬菜，老张和刘叔熬粥，我负责打包，

现在打电话叫更多人来！」出租屋的灯整整亮了一夜。二十多个病友轮流上阵，

有人负责烧火，有人负责调味，连附近早餐店的老板听说了这事，都推着三轮车赶来，

送来五十个一次性餐盒，还帮忙打包。清晨六点十分，

小周带着五个病友推着送餐车赶到食堂。周建国和林浩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吓人，

周建国手里拿着协议，手指在上面点着。「迟到了四十分钟，按协议......」

13.周建国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送餐车上整齐码放的餐盒，

每个餐盒上都贴着***的便签，上面用黑色笔写着「现做现送，温度达标」，字迹各不相同，

是几个病友轮流写的。林浩走上前，抽查了十份餐品，用测温仪测了粥的温度，刚好八十度。

他捏开一个蔬菜包，里面的黄瓜还带着水汽，新鲜得很。「这......」

林浩抬头看向小周身后的病友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眼下挂着黑眼圈，却眼神坚定，

有人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菜刀，刀上沾着蔬菜汁。陈秀芬在医院醒来时，

已经是上午十点。病房里拉着窗帘，光线有些暗。护士刚给她输上液，

手里端着个白色的餐盒走进来：「这是你病友给你送的，还托我给你带句话，让你安心养病。

」餐盒里是小米粥和蒸蛋羹，粥熬得软烂，蛋羹上面撒着葱花，飘着淡淡的香油味。

陈秀芬拿起勺子，刚要喝，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周建国」的名字。

陈秀芬按下接听键，周建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刻意压制的不耐烦：「陈秀芬，

你马上来后勤科一趟。」她刚挂断电话，护士推门进来换输液瓶，看见她要下床，

赶紧按住她的肩膀：「医嘱要求卧床休息，你胃出血还没好，不能再折腾。」

陈秀芬掀开被子，病号服下摆露出缠着纱布的小腹，纱布边缘还沾着些许褐色药渍。

她套上放在床尾的灰色夹克，夹克袖口磨出毛边，拉链拉到胸口，

遮住脖子上因化疗留下的淡红色皮疹。刚走出病房楼，深秋的冷风就裹着落叶刮过来，

陈秀芬缩了缩脖子，双手**夹克口袋，触到里面硬邦邦的录音笔。

小周蹲在楼前的梧桐树下，看见她出来，立刻站起来，蓝色连帽衫的帽子滑到脑后，

露出额头上的汗珠。「秀芬姐，周主任说咱们送的食材有问题，要终止试供。」

截断位置两人快步走向后勤科，远远就看见办公室门口围满了人，

穿白大褂的医生、拎着保温桶的家属挤在一起，议论声顺着风飘过来。

14.周建国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台阶上，藏青色西装的领口敞开，手里举着一把菠菜，

菠菜叶子发黄发蔫，叶尖卷缩，上面沾着几点灰绿色的霉斑。台阶上摆着一个不锈钢盆，

盆里装着十几个磕开的鸡蛋，蛋黄和蛋清混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引得几只苍蝇在盆边打转。「陈秀芬，你自己看看！」周建国把菠菜往台阶上一摔，

菜叶溅起几点泥星，「这就是你说的新鲜食材？昨天肿瘤科的化疗患者吃了你们送的蔬菜包，

上吐下泻进了急诊，家属现在还在楼下医务处闹！」陈秀芬走上前，弯腰捡起那把菠菜。

菜叶粗糙，根须短而干瘪，

和她每天采购的嫩菠菜完全不同——她选的菠菜根须带着湿润的泥土，叶子翠绿厚实，

叶脉清晰。「周主任，这不是我们要的食材。」她捏着菠菜的根部，指尖沾了点霉斑，

「我们每天凌晨和李叔去菜市场采购，选的都是当天现采的嫩菠菜，

鸡蛋也是从固定摊位拿的，都是新鲜的柴鸡蛋。」「不是你们的是谁的？」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众人往两边让开，

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小伙子嚼着口香糖挤出来，工装胸前的工牌写着「惠民蔬菜配送张小伟」

，工牌边缘磨损严重，照片上的头像模糊不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签收单，

展开后递到陈秀芬面前：「这是前天的收货单，上面写着菠菜三十斤、鸡蛋五十斤，

还有你的签名，想赖账？」陈秀芬盯着签收单上的字迹，笔尖用力，笔画有些潦草。

她突然想起前天早上胃里绞痛，蜷缩在出租屋的灶台边，是小周代她去收的货。

「这不是我签的字，是小周代签的。」她转头看向小周，「那天张小伟说赶时间送下一家，

没让你们验货，对不对？」小周赶紧点头，连帽衫的帽子又滑了下来：「是这样！

他把货卸在门口就走了，我喊他留步验货，他说跟秀芬姐早就说好的。」

陈秀芬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病友群的消息提示不停跳动。

15.有人发了一张食堂公示栏的照片，照片里贴着一张白纸，

上面用黑体字写着「暂停陈秀芬营养餐供应」，白纸下方压着那把发霉的菠菜。紧接着，

手机陆续收到十二条退订消息，屏幕顶端弹出一条群聊消息：「我昨天吃了蔬菜包，

晚上胃里不舒服，原来用的是隔夜菜。」周建国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不少人举着手机拍照，脸色越发难看。他从台阶上下来，走到陈秀芬面前，

西装下摆扫过不锈钢盆的边缘：「陈秀芬，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试供协议必须终止。」陈秀芬扶着旁边的墙，指尖抠进墙面的裂缝里。她深吸一口气，

冷风灌进喉咙，带着铁锈味。「周主任，我请求三天时间。」她的声音不大，

却让周围的议论声安静下来，「这三天里，我承担那个患者的全部医疗费，

同时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查不出来，我自愿放弃所有合作机会，再也不踏足医院餐饮。」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贴在脸颊两侧，露出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嘴唇。周建国看着她的眼睛，

又扫了一眼人群里几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其中一位是肿瘤科的刘主任，

之前多次在他面前夸陈秀芬的营养餐对患者恢复有帮助。周建国沉默几秒，

点了点头：「我给你三天，要是敢糊弄我，以后别想再进医院的门。」离开后勤科，

陈秀芬立刻去医务处缴纳了患者的医疗费，收费单上的金额是两千三百元，

她数了数钱包里的零钱，刚好够支付。她把收费单拍照，

连同一张手写的承诺书一起发到病友群里：「各位病友，昨天的问题餐品绝非我供应，

我已垫付患者医疗费。即日起所有订餐全额退款，问题查清后再恢复供应。」消息刚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