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阔，再不相逢

3

回到家，插上录音笔。

先是引擎声，然后是林雅秋拨通电话的声音。

“下楼吧，我在老地方。”

“现在？研讨会不是下午吗？” 男孩惊讶又带着喜悦的声音传来。

林雅秋开了免提，我甚至能听到她指尖轻敲方向盘的节奏。

“时间还早，来得及。”

“不是说今天不见面了？怎么突然过来？”

“想到你要独自面对可怕的张总，” 她语气带着罕见的调侃，“来给你加点勇气。”

男孩咯咯笑起来：“那你等我一下！我换套衣服！”

“嗯，不急。”

过了一会儿，车门打开的声音。

“早餐吃了吗？” 她问。

“没呢，饿着肚子等老板投喂呀！”

接着是塑料袋窸窣的声音。

“哇！是那家超难排的草莓奶油可颂！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猜的。” 她声音里带着笑意，“快吃吧，嘴角沾到奶油了。”

“…… 别在这里……”

录音里传来一些模糊的声响和喘息。

良久，男孩声音带着微喘问：“林雅秋，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你，我大早上绕大半个城过来给你送早餐？”

“我也喜欢你。”

他声音黏糊糊的，“特别喜欢。”

我坐在书房里，一遍遍听着这段录音。

窗外从晨光熹微到日头西斜，录音笔早已因为没电自动关闭。

我只是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嗒，嗒，嗒…… 直到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一片昏黄。

我向学校请了三天假，回了父母家。

“你想离婚？”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毛线针都停了下来。

“你当初不是嫌林雅秋是个搞研究的，没什么家底吗？”

“那是老黄历了！现在小雅的公司眼看就要上市了！你弟弟那边等着***，全靠他帮衬，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妈，她出轨了，对象是她公司的一个年轻男孩。”

“女人嘛，在外面逢场作戏难免的！只要她还知道回家，钱还交到你手里，你就睁只眼闭只眼！等她新鲜劲儿过了就好了！”

我看向一旁玩手机的弟弟：“你也这么觉得？”

“哥，我那个新项目就差临门一脚了…… 她说了会投资的。你别闹了，好歹等资金到位再说？”

我看着这个我从小护到大的弟弟，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母亲放下毛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精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死心眼的儿子？”

“当初她林雅秋一穷二白，你非要跟着她，陪她住出租屋啃冷馒头！现在人家功成名就了，你倒要拱手让人？”

“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你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青春都耗没了！离了婚，你还能找到比林雅秋更好的？”

最后，她把我带回来的礼品推到一边。

“赶紧回去，好好跟雅秋道个歉，把日子过下去！”

我拖着行李箱，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林雅秋发来消息，问我怎么不在家。

我没回。

她的电话很快追了过来。

“宴寒，在哪呢？给你发信息没回。”

“回我妈这儿拿点东西。”

“家里没事吧？”

她听出我声音有些哑。

“…… 没事，就是有点累。”

“回来吧，我去接你。”

林雅秋语气果断，“晚上我们去听音乐会，你一直想听的那场，我弄到票了。”

那场音乐会一票难求，我念叨了很久。

“别为家里的事烦心，还有我呢。”

她放柔了声音，“我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多么熟悉的话。

在我们最艰难，挤在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的时候，她也这样说过。

我没说话，眼泪无声地滑落。

“是不是哭了？”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 或许是错觉的疼惜，“傻不傻。我给你订票，快回来。”

“…… 好。”